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死亡與薄情 | 上頁 下頁
三一


  當天晚上他就同謝盧亞諾夫見了面,又同他一起回家。謝盧亞諾夫在一間緊靠廚房的儲藏室裡佈置了一個小小的照片洗印室,在靠廚房的牆上鑿了個洞接了水管。

  「哎呀。」安東不勝驚訝地打量著謝盧亞諾夫這些收拾得井井有條的簡易設備。

  「得想想辦法,」謝盧亞諾夫聳了聳肩,「不要點小聰明,是什麼事都辦不成的。只有我們的娜斯佳破案不使詭計,老老實實,但她畢竟只代表她。」

  「娜斯佳,就是那個卡緬斯卡啞?」舍夫佐夫追問道。

  「嗯,就是她。」

  「她能行,為什麼你就不行?莫非她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

  「天曉得,」謝盧亞諾夫微微一笑,「大概因為她是個天才演員,說實話說得跟撒謊一樣,別人就不信她的話了。可以收到同樣的效果,又不致引起責怪。」

  「這是怎麼回事?」攝影師感興趣地問,「我有點兒不明白。」

  「再簡單不過了。打個比方,你回到家裡,妻子問:『你吃過午飯了沒有?』你根本不敢正眼看她,只含含糊糊地說:『什麼?啊,對啦……是的,吃過了……當然吃過了,你不用忙啦。』而實際上你是去會情人了。而你那位賢內助還一直堅信你這個可憐蟲整天馬不停蹄地顧不上吃喝呢。你說的既是實情,又對她有所隱瞞。懂了嗎?」

  「真狡猾,」安東笑了起來,「你怎麼就不行呢?」

  「不知道。也許是沒有這根神經,想像力遲鈍吧。娜斯佳能馬上對事態作出反應並隨機應變,我卻在幾小時之後,才能琢磨出如何轉移話題……但我有我的高招。先給你弄點吃的還是馬上開始工作?」

  「結合進行。要是不麻煩,可以在膠捲顯影時先吃點兒東西。等底片晾乾了,再休息一次。」

  照片洗出來棒極啦,只是謝盧亞諾夫給他看那幾張要給奧莉加「剪輯」的照片時,安東才明白要幹什麼。按照偵查員的意圖,他們最終要搞出幾張奧莉加與幾個不同的男人相會的照片。而她伸手接找的零錢的那個鏡頭是最恰當不過的。另外還得給奧莉加「換換裝」。

  「這是什麼餿主意?」舍夫佐夫疑惑不解地問,「我們搞這個幹嗎?」

  「除了迷惑人,還能為什麼,」謝盧亞諾夫開玩笑地說,「幹我們這行的,辦事準則很簡單:不騙人,就別想弄清事情真相。趁晾照片的功夫,咱們再喝點咖啡吧。」

  「不,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喝點茶,」安東說,「我一口咖啡也不能喝。」

  「你怎麼啦,有病嗎?」

  「缺血性心臟病。」

  「真的?你看起來還很年輕。」謝盧亞諾夫驚訝地說。

  「這病從小就有了。不過你可別把我當殘疾人看,」攝影師笑了起來,「我也習以為常了,還帶病參過軍。工作幾乎沒有影響。我的病大約兩個月犯一回,躺上三四天就好了。還要不了命。」

  謝盧亞諾夫沏好茶,切開夾肉麵包,從櫥子裡取出一瓶白蘭地,猶豫不決地看了攝影師一眼。

  「這個你大概也不能喝?」

  安東搖了搖頭。

  「不行。不過,你想喝就喝吧,我不會嘴饞的。」

  「真的?」謝盧亞諾夫喜形於色,「讓你看著我喝,真是不好意思。」

  「我已經習慣於在一旁看人家喝酒、通宵達旦地跳舞、和姑娘們說笑逗樂了。」

  「可你自己,絕對不行嗎?」

  「我是擔心呀,」舍夫佐夫坦白說,「這身體我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只愛抽抽煙。其他嗜好只能忍痛割愛了,我想再多活幾年。」

  「這是對的,」謝盧亞諾夫贊許地點著頭,拿過酒杯,倒上了白蘭地,「祝你健康。」

  他喝幹那杯淺褐色的酒時,透過酒杯看到了安東那奇異的目光。

  「你幹嗎盯著我看?把我當酒鬼了?」

  安東聳了聳肩,端起熱騰騰的茶杯,小心地抿了一口。

  「你一個人過?」他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問道。

  「妻子跑了,她忍受不了普通民警家庭生活的拖累。」

  謝盧亞諾夫很快又倒了第二杯,又是一下子灌下肚去。

  「你還沒結婚吧?」

  「還沒有。」安東微笑著說。

  「有打算嗎?」

  「暫時沒有。」

  「幹嗎拖著呢?」

  「創造物質基礎呀。」攝影師詼諧地說,「結了婚。就得有孩子,妻子肯定指望同我白頭偕老,幫她把孩子撫養成人。可我的心臟,要是突然一命嗚呼,撇下她和孩子無依無靠,這與欺騙和背棄有什麼兩樣。所以我必須攢些錢,一旦我死了,他們好不至於受窮。」

  「別考慮那麼多了!」謝盧亞諾夫責怪他說,又喝下了第三杯,「也許,你能活到70歲呢。」

  「有可能,」安東同意說,「但也有可能活不到。結婚就意味著責任。心臟病人與一般人的心理狀態是有很大差別的。健康人是不會理解我們的。」

  「好啦,別惡狠狠地盯著我,今天再也不喝了。三杯,這是我每天晚上的定額。不喝這三杯,睡不著。現在喝完了,我這就把杯子拿走。」

  他真的把酒瓶放回了櫥子裡。此時他臉上的肌肉鬆弛了,滿面紅光,兩眼發亮。

  「聽我說,安東,咱們來談談你們洗印室被盜的事。據我所知,你們那兒的鎖像玩具似的。」

  「誰會需要我們這些照片和底片?那兒從來就沒用過什麼鎖,屋裡只有幾個鐵櫃,同事們十年九不遇地往裡邊放些器材。相機也都是自個兒挑的,這是我們的職業習慣,自己買自己修,從不借給別人。再說,照片是越新越好,所以我們總是『機不離身』,一旦路上碰到個感興趣的鏡頭,就能派上用場。只有把器材放在保險櫃裡時,才會加封上鎖。屋子裡東西很亂,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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