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不要阻撓劊子手 | 上頁 下頁
八五


  「維克托,我瞭解米納耶夫,他是個正派人,是個職業素養很過硬的人。我不相信他會搞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就是把我宰了,我也不相信。也許,是你搞錯了?你確信你得到的情報準確無誤?」

  科諾瓦洛夫將軍知道該問什麼,該怎樣問。他認為,只有親自搞到的情報才是可信的。也就是說,只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和親手所觸動過的情報才是可信的。而其餘的一切,就是對帶來情報的人是否信任的問題了。戈爾傑耶夫上校能夠絕對相信科羅特科夫嗎?他敢拿腦袋擔保尤拉·科羅特科夫一點兒也沒搞錯?敢保證跟米沙·多岑科打過交道的那個盜車賊提供的車牌號沒有錯?不過,汽車牌號嘛,倒是可以相信是準確的,因為尤拉·科羅特科夫親眼看到了車上坐的那些人,並且,認出了他們。

  這不會是巧合,可要是尤拉看錯了呢?要知道阿娜斯塔霞在莫斯科沒見到過他們,這樣一來,科羅特科夫是否正確,也就無法證實了。再說,在那位著名政治家安在城外的家裡是否真的舉行過那種會談,米納耶夫和那輛車的主人是否真的一起參加了會談?說米納耶夫和欽措夫在深夜停車密談,這會是真的嗎?也許是尤拉搞錯了,停車密談的是根本不相干的一些人?唉,要是戈爾傑耶夫本人親眼看到了這一切的話就好了,那樣的話,他同科諾瓦洛夫談話時,就會自信得多。

  「那你就把它看做是一般的刑偵情報吧,」戈爾傑耶夫冷冷地說,「在評估它的可信性時,你再像往常一樣,打上折扣,加上假設吧。怎麼,你認為這份情報絕對不可信?」

  「我想,所有這些至多是場誤會,」科諾瓦洛夫未作正面回答,「人們很有可能在一個圈子裡不期而遇,甚至友好交往,但並不猜忌他們之間敵對已久,你自己也知道,這種情況常常發生。我不想讓你懷疑米納耶夫有什麼不檢點的地方。」

  「你能替他保證?」

  「能,是的,能。」亞歷山大·謝苗諾維奇肯定地說。

  維克托回到彼得羅夫卡,同將軍的談話結果使他感到非常滿意。他堅信,在今天晚上以前,亞歷山大·謝苗諾維奇·科諾瓦洛夫肯定會同安東·安德烈那維奇·米納耶夫通電話,向他通報今天與莫斯科刑事偵查局上校談話的情況。不,戈爾傑耶夫絲毫也不懷疑總局局長會搞兩面派手法。但他預料,這次談話將會引起將軍的警惕,將軍肯定要同米納耶夫通話,哪怕是為了證實戈爾傑耶夫搞錯了,他也會那樣做的。同時,他也順便提醒一下安東·安德烈那維奇注意欽措夫,在薩馬拉欲置帕維爾於死地的,就是這個欽措夫手下的人。老交情……

  傍晚,謝盧亞諾夫來了。他和科羅特科夫一起去見戈爾傑耶夫。

  「這樣,我的孩子們,」上校開門見山地說,「從現在起,一切注意力,放在米納耶夫將軍身上。要注意他的所作所為,看他同什麼人來往。我不喜歡這個人,我想知道這個人的一切。對阿娜斯塔霞,一點口風兒也不能露。如果你們胡說八道,我就宰了你們。我們不進行公開的監視。因為要想對聯邦安全局的將軍進行調查的話,一定要逐級上報和獲得批准,那樣會走漏風聲,我們不這樣做,不把這件事兒作為實際的刑事案件來處理,我們自擔風險地幹這件事兒,要秘密地,用打遊擊的方式進行。這事涉及到我們的阿娜斯塔霞,因此,孩子們,要努力去做。科羅特科夫,向科利亞介紹一下情況。好了,你們走吧。」

  8點鐘左右,戈爾傑耶夫把要辦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本想招呼娜斯佳把日常事務報告送過來,但稍一思索,他就親自去她那兒了。娜斯佳坐在桌前,桌子上堆著山一樣的一大堆文件。她面色蒼白,眼眶青腫,但眼睛閃閃發亮。戈爾傑耶夫明白了,她沒有生病,只是有點累了。

  「有什麼好事兒嗎?」戈爾傑耶夫精神抖擻地問。

  「好事多多。」娜斯佳嫣然一笑,直起身子,揉了揉因長時間坐著有點麻木了的腰肢。

  她把一天中所能處理的一切問題都向戈爾傑耶夫作了報告。而他在這一天中,已不止一次地驚歎她一天能幹這麼多活兒。他大概永遠也不能像她那樣耐心地坐在那裡處理文件、便條、數字和圖表。他精力旺盛,文山會海對他來說一點也不合口味。而阿娜斯塔霞卻能夠整天坐在那裡,從事費心耗神的工作。

  「科諾瓦洛夫手裡的那起案件進展如何?你已經不傷心了?」

  「怎麼,莫非有人發現我傷心了?」

  「那還用說,」戈爾傑耶夫微微一笑,「但不是所有的人都發現了,當然,只有我一個人才發現了。我對你的瞭解,徹頭徹尾,徹裡徹外。要是你說話語調平穩、歡快,而手卻打哆嗦,那麼,在最短的時間裡,你就會摔餐具,撕草稿。老實說,掉過碗沒有?」

  「沒有,」娜斯佳笑起來,「我的碗不多,我很珍惜它們。」

  「這麼說,是把自己的草稿撕成了碎片。」

  「是撕成了兩半,」她糾正說,「這倒是幹過。」

  「那麼現在呢,平靜了嗎?」

  「那當然。現在,我正在構思新的想法。我不想從人的經歷出發,而想從人的性格出發。您知道,現在這樣做很時髦:根據罪犯的犯罪特點,重塑罪犯的個性。如果是累犯、慣犯,那這種方法更為有效。」

  「你開始趕時髦了?以前你可沒有這個習慣。」維克托·阿列克謝耶維奇指出。

  「這也是出於無奈,」她兩手一攤,「有一個惡念老是在我心裡揮之不去,我總覺得這個虐殺狂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我確信,我注意那幾個州沒有錯。這個虐殺狂的下一個受害者,如果有的話,肯定在剩下的三個州中的某個州裡。您知道,當你知道兇手要在哪裡出現,而你又無能為力時,心裡該有多憋屈!在潛在的受害人這方面,我失策了,而在潛在的罪犯這方面,從一切跡象判斷,也失策了。就是在地點方面,我也失策了!」

  「怎麼,你可憐這些受害者?也可憐那個殺害了十一個孩子的醜東西,也可憐那個殘害年輕姑娘的傢伙?小姑娘,真看不懂你。讓那個惡棍把這些人都殺光吧,空氣會乾淨些。」

  戈爾傑耶夫的眼睛狡猾地一閃,他故意說一些明顯外行的、不能原諒的蠢話來激娜斯佳。實際上是不能將懲罰權交給惡棍的,也不能允許他們自己竊取這種權力。娜斯佳絲毫也不懷疑,戈爾傑耶夫在開玩笑,而她也接受了這種遊戲。

  「啊,最好讓誰來爭論爭論,」她說,「然後呢,咱們應該抓住他呢,還是不抓?應該抓住他。哪怕為了問他一個問題也應該抓住他。應當問問他:俄羅斯七個州的民警機關加上一個部三年都沒弄清的問題,親愛的人兒,你是怎麼搞清的?聽我說,」娜斯佳忽然嚴肅起來,目光嚴峻地看著她的長官,「我這可是說出了一個聰明的想法,連我自己都沒覺察到。」

  「到底是什麼聰明的想法?我怎麼到現在也沒聽出來?」

  「為什麼這個劊子手恰恰要在現在殺害他們,並且是接二連三地殺害?所有罪行都是在三年至兩年半以前犯下的。這是大概的時間。他是什麼時候知道誰是罪犯的?我沒說明白?是嗎?」

  「不很明白,」戈爾傑耶夫點了點頭,「你太激動了,小姑娘,冷靜一下,從頭說。」

  戈爾傑耶夫看到,娜斯佳夾著香煙的手指不停地顫抖著。他很瞭解她,一個偶然冒出的想法,一個突如其來的猜想,總會使她激動得難以自持。的確,在娜斯佳看來,世界上沒有比工作更重要、更有意思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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