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不要阻撓劊子手 | 上頁 下頁
七〇


  「她被人勒死了。帕維爾,請相信我,您應該回來。您是第一個被懷疑對象。您剛被釋放兩周,您的姑娘就遇害了。所有的警察都會追查您的下落,他們肯定會找到您,然後把您押回莫斯科。您希望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嗎?儘快回來,自己到警察局去,這樣做至少不會節外生枝。」

  「對,您說得對,」他的聲音平靜了許多,顯然,聽到噩耗後的第一反應已經結束了,「我會回去的,明天就回去。這樣做要好些。娜斯佳……」

  「還有什麼事嗎?」

  「您在警察局工作?」

  「確實是在那兒工作。」

  「我回莫斯科時可以和您見次面嗎?」

  「當然。您有電話號碼,給我打電話。」

  「我指的是,在我去警察局前可以和您見次面嗎?」

  「可以,您什麼時候到莫斯科?」

  「明天,上午11點。」

  「那就往我單位打電話吧。記下電話號碼。我可以向您保證,在明天中午之前,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您。但要是您不來,我就只能按規矩辦了。我希望您能明白這一點。」

  「明白,我肯定去,請不要懷疑。明天見!」

  她放下了電話。原來是這樣。娜斯佳,你的麻煩還真不少,總是遇到煩心事。要是他不來怎麼辦?要是他利用她給他的這段時間,躲藏起來,或者乾脆逃之夭夭該怎麼辦?她是不是看錯人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剛刑滿釋放的、有著愚蠢念頭的人?不,不可能。帕維爾有可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但他絕不是個傻瓜。他不會那麼蠢的。娜斯佳想起了帕維爾曾經說過的話:

  「要是我什麼時候欺騙了你,就讓我挨雷劈。」

  「要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

  迷人的靜夜消失了。娜斯佳開始變得急躁起來,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同帕維爾的談話。她想弄清楚,一切做得是否妥當,該不會出什麼錯吧。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她想回憶起紹利亞克的音容笑貌,但浮現在眼前的總是一些孤零零的碎片——小眼睛、寬腦門、凸陷的臉頰、細長的鼻子,怎麼也不能將它們拼湊成一張完整的面孔。

  早晨起床的時候,她顯得悶悶不樂、疲憊不堪,熱騰騰的咖啡和冰涼的果汁都沒有能使她興奮起來。上班後,她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裡,但心總也平靜不下來,什麼事也做不下去。「快到中午了,」她默默地對自己說,「帕維爾肯定不會回來了。我白信任他了。他欺騙了我,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我許諾過,必須遵守諾言。中午快點兒來吧,到那時,我就趕緊給負責瑪加麗塔·杜格涅茨案子的人打電話,讓他趕緊去抓帕維爾,也許還不晚,他還沒有跑太遠。」

  但是,娜斯佳錯了,在中午12點差一刻的時候,帕維爾打來了電話。

  「我在機場。」他說,「我現在去哪裡?」

  「問題在於,我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據。」帕維爾說。

  他們坐在機場候機廳二樓的咖啡館裡。娜斯佳看到帕維爾比從監獄裡剛出來時顯得還要疲憊,一副病態的樣子。

  「為什麼沒有?您已經說了,您是一周前離開莫斯科的。瑪加麗塔那時還活著,很健康。根據專家鑒定,她是三天前遇害的。這一周您都在什麼地方?」

  「我可以提供證據,但我用的是假證件。我去了一些城市,有機票,也在旅館登記過,但用的都不是真名。」

  「那當然了,」娜斯佳笑道,「出獄時就費了那麼大勁,您當然不會用真名生活下去。是米納耶夫幫的忙?」

  帕維爾點了點頭。

  「您應該理解,我不能提到米納耶夫。說實話,我離開莫斯科的原因就是躲避那些找我的人。我在莫斯科呆了兩周,在麗塔那裡,但後來發覺再呆下去會有危險,於是,我就走了,我很難過……」

  娜斯佳狐疑地看著他,但什麼也沒說。在她的印象中,帕維爾·紹利亞克不是那種會為一個女人傷心,傷心到忘掉自身安危的男人。但是,這又怎麼能肯定呢……她還不是十分瞭解他。有時,外表冷漠的男人,其內心沒準兒卻充滿著忘我的癡情。

  「我們如何來證明你不在現場呢?」她問道,「若您不想提及米納耶夫,那麼,您只有一個辦法:說證件是偷來的,照片是您自己貼上去的。或者說是從市場上買來的。昧著良心承認做過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

  「您是從演員的角度,還是從警察的角度給我提這個建議?」

  「我是從一個傻瓜的角度向您提這個建議,」娜斯佳一氣之下,脫口而出,「我是一個大傻瓜,我還不清楚為什麼要幫您擺脫這個困境。若這個姑娘是您殺的呢?而我現在卻和您坐在這裡喝著咖啡,談天說地。」

  「不要這樣,」紹利亞克平靜地說道,「您清楚得很,我沒有殺她。」

  「我怎麼知道?我為什麼要相信您?」

  「您是知道的,您也信任我。」

  「不要用您的這些祈求來迷惑我,」娜斯佳生氣地嚷道,「也不要勸說我。我有我的職業道德。要不是因為我費那麼大勁把您從薩馬拉救出來,不想讓您一個月後就又重新回到牢裡,我才不會幫您呢。還是讓我們來談談您離開莫斯科後的情況吧,最好是按每個小時來談。您什麼時候離開莫斯科的?需要精確。小時、分鐘、航班……一切都要準確。」

  帕維爾微閉著眼睛坐著,他竭力列舉著一周來他的一舉一動,而娜斯佳則把咖啡杯和麵包片往旁邊挪了挪,在記事本上記了起來。

  「我住在別爾戈甸德市的『青春』旅館,頭兩天都是去郊外散步。星期一晚上生了場小病,所以,整個星期二我都躺在房間裡。到了星期三,我感覺好些了,又去了郊外……」

  「有人能證明您整個星期二都呆在了旅館嗎?」娜斯佳打斷了他的話。

  這很重要。瑪加麗塔·杜格涅茨就是在星期二被殺的。

  「樓層值班員和打掃房間的女服務員都可以證明。女服務員第一次進房間打掃衛生是在上午11點,看到我躺在床上,她道了一聲歉,為了不打擾我,她說遲些時間再來打掃。約兩小時後,她又來了。見我還躺在床上,她關心地問我需不需要醫生。我說不用。她打開了吸塵器,我的頭很疼,於是我就走到了走廊裡,那裡坐著值班員,她是一個迷人的女人。值班員給我倒了一杯茶水……」

  「您認為他們會記住您嗎?」

  「我想會的。女服務員肯定會記住我的。晚上,我在走廊裡又碰到了值班員,她還問我感覺好點了沒有。」

  「他們能從照片上認出您嗎?」

  「但願能吧。」

  「那好,」娜斯佳堅定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您坐在這兒,哪裡也別去。我去打個電話。我要警告您,帕維爾,我的信任不是沒有限度的。要是您欺騙了我的話……」

  她止住了話頭。娜斯佳非常想說諸如「我要把您抓進牢去」或者「我永遠也不會寬恕您」之類的話,但又覺得不是很合適。

  「會怎樣?」帕維爾鄭重其事地問道。

  「沒什麼」,她嚴厲地答道,「但最好您沒有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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