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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6

  欽措夫焦急地等待著上午10點鐘的到來。看來,一切都順乎人意!這不,野獸自己跳到了獵人跟前。誰願意過苦日子呢!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現在連紹利亞克也決定掙外快了,很好,值得稱道。活著的戰友總比死去的敵人好,從活人那裡至少能撈到點好處。既然紹利亞克答應提供服務,就說明他不打算壞別人的事,這可以走著瞧。應該充分地利用他,然後看情況決定,行的話就把他也招募到自己的競選班子裡來。

  沙巴諾夫昨天夜裡打電話告訴他說馬上就到。欽措夫當即意識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但又不知道葉甫根尼·沙巴諾夫會帶來什麼新消息。那個女人他最感興趣,她是不是在薩馬拉接紹利亞克的那個他的親戚?

  「是不是那個瘦瘦的、淡黃頭髮的女子?」他問沙巴諾夫。

  「不是,」沙巴諾夫搖頭說,「黑頭發,有點口吃,下嘴唇有個小傷疤。」

  「不是那一個啊,」欽措夫失望地歎口氣說,「最好能找到她,找到他的這個親戚,找到她有好處。你什麼事那麼拖拖拉拉的,叫葉尼婭拖住了?喝酒了,還是擔驚受怕了?」

  「我沒喝酒,」沙巴諾夫皺起眉頭說,「只是感到有點不好受,渾身無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是不是病了?」

  「可能是,」沙巴諾夫沒有把握地一揮手,「頭暈腦脹,好像三天沒睡覺似的。」

  「好了,好了,不管怎麼樣,明天紹利亞克就會給我來電話的。聰明的傢伙,他這麼做是正確的。與其擺脫我們,不如同我們合作,對他對我們都有好處。」

  沙巴諾夫走了,而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卻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他輾轉反側,反復考慮著如何更好地同難以捉摸的紹利亞克談話。小夥子會提出給多少錢的問題,這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可以嚇唬嚇唬他,逼他少要點酬金?或者假裝對他毫無瞭解,省得他過於戒備。最好還是多給他點錢,讓他放鬆戒備,最後搞他個猝不及防。

  大清早,欽措夫就跳下床,匆匆進廚房給妻子和女兒準備早飯。他倒不是要表現出自己是個好家長和好丈夫,只是想抓緊時間讓她們儘快吃完早飯,離開家裡。否則的話,她們總是磨磨蹭蹭,花兩個小時收拾房間,用四十分鐘煮一個雞蛋,女兒是個大學生,然而如今不是免費上大學的舊時代,那個時候曠課的學生會受到嚴厲批評,甚至會被取消獎學金。現在鬼才去念免費大學,而在收費的大學裡誰也不重視紀律,交了一學期的錢,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甚至不去上課。只要能通過考試,怎麼都行。女兒不喜歡早起,常常下午才去她讀書的商學院。妻子也不是准點上班的人。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很不希望同紹利亞克談話時家裡有多餘的耳朵,那沒好處。

  「喂,格裡沙。」妻子身穿繡花襯衣,外面披一件罩衫走進廚房,驚訝地說道,「今天我們家怎麼了,過節了?」

  「嗯,是吧,」欽措夫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答道,「不睡了,這麼早就起來了,去洗個澡吧,水已經熱了。」

  妻子進了浴室,他去叫女兒起床。喚醒女兒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那是要費許多時間的。列娜從小嬌生慣養,十分任性,對所有的長輩都不講禮貌,更不用說對待父母了。

  「走開。」她惡狠狠地嘟噥了一句,翻過身去,臉對著牆壁。

  「列娜,起來,起來吧,都已經8點了。」

  「我說了,走開,從這裡走開。」

  「我也說了,起床!」欽措夫提高了嗓門。

  「你走吧……」

  她猛地一翻身,掀開了被子,不害羞地露著沒有穿內衣的上身,用力吼叫道:

  「我說過,從這裡滾開!別來碰我!我什麼時候想起就什麼時候起來。」

  「死丫頭!」格裡戈裡·瓦連京諾維奇大聲吼叫道,抓起被子,扔到房間的角落裡,「馬上給我起床!穿上衣服,知不知道羞恥,你是在同父親講話,不是在同自己的情人!自找麻煩!我拿錢供你學習,你就必須好好學,否則就去掃大街。太不像話了!」

  列娜一聲不響地套上長長的汗衫,拖著懶洋洋的步子,在父親身旁走過,出了房間。

  這種事在欽措夫的家中並非罕見。女兒不是特別聰明,放肆無禮,經常用大嗓門頂嘴。母親在這個時候一般站在丈夫這一邊,她知道,兒女越慣越壞,丈夫的要求是有道理的,但是她又不想對缺乏自製力和蠻橫的女兒多加管教。

  吃早飯的時候女兒坐在那裡,氣鼓鼓的,但是一點兒也不影響她的好胃口。欽措夫卻什麼也不想吃,連喝了三杯茶。他甚至拿起熨斗替妻子熨裙子,一心希望她趕快走。他覺得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飛也似的過去了,但是女人們總是慢吞吞的,一會兒找這個,一會兒找那個,襯衫換了一件又一件,鏡子照了一遍又一遍,打扮化妝,沒完沒了的,好像要去美國大使館參加招待會似的,我的天哪!終於,在9點40分的時候母女倆都離家走了,欽措夫這才松了口氣。現在可以和紹利亞克談一談了。

  維亞切斯拉夫,葉戈羅維奇·索洛馬京怎麼也鬧不明白他發生了什麼事。胳膊腿沉甸甸的,渾身發熱,兩個肩膀好像壓了一副重擔,別人說話的聲音好像透過棉絮才傳入他的耳朵。

  「你們為什麼需要帕維爾?」穿淺色短皮祆、個子不高、頭髮淡褐色的女人間道。

  「為了得到幫助。」索洛馬京回答說。

  「誰需要他的幫助?」

  「總統。」

  「那總統是不是知道,他也需要幫助?」

  「總統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想幫助他。」

  「您為什麼認為帕維爾能辦成這件事?」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能辦成這件事,沒有什麼人可指望了。所有的人都被收買了,所有的人都賣身投靠……」

  「帕維爾對您也比較瞭解吧?」

  「不瞭解。再說也沒有什麼可瞭解的,我什麼壞事也沒有做。」

  「您是不是以為帕維爾是個危險人物?」

  「不,我希望……我不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也不打算做。我只希望他幫助我。」

  「您看清楚我了沒有,維亞切斯拉夫·葉戈羅維奇?」

  「看清楚了。」

  「我什麼樣?」

  「穿著皮襖……那麼小小年紀的,淺色的頭髮,瘦瘦的。天黑,眼睛看不見……」

  「您錯了,」女人說,「我高個子,胖胖的,淡黃色短頭髮,穿綠色帶絨毛大衣,描眉,塗口紅,戴鑽石耳環,是不是?」

  「是的。」索洛馬京附和著說。

  實際上也是如此,他怎麼會把她看成一個瘦小的女人呢,活生生是一個高大粗壯的蠻婆子。大衣是綠色的,沒錯,穿著這件大衣,她顯得更高大粗壯。耳朵上戴的耳環,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好像有小墜子,但他相信這是鑽石,他的視力還是……

  「帕維爾明天早上給您打電話,你們就可以就一切問題達成協議。現在我走了,您在這裡站幾分鐘,什麼也別亂想。記住,帕維爾明天早上給您打電話。記住了吧,維亞切斯拉夫·葉戈羅維奇?」

  「記住了。」索洛馬京小聲說。

  女人在黑暗中消失,索洛馬京聽話地在原地站立,等待幾分鐘時間過去。他懵懵懂懂,呆若木雞。過了一會兒,才漸漸感到好一些,沉甸甸的感覺沒有了,手腳又比較聽話了。怎麼回事?剛才在這個地方幹什麼了?噢,對了,剛才同一個穿綠色大衣的胖婆娘談話了,談到帕維爾了。她說,明天帕維爾會打電話來。「天哪!」索洛馬京忽然醒悟過來,「他怎麼知道我在尋找他呢?難道瓦西裡暴露了?我不是吩咐過他,只能在遠處觀察紹利亞克,不要走近他,不要同他接觸。難道瓦西裡把事情搞糟了?或者這是紹利亞克耍的又一個花招?布拉特尼科夫說過,紹利亞克有辦法讓任何一個人口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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