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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十點鐘交完班,尤拉·科羅特科夫爬上自己的樓層,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

  「娜斯佳,救救我!」他闖入她的房間,往靠窗的一張空桌子上一坐,央求道,「給一杯咖啡,不然我就死在這兒,死在你的眼前,讓你覺得羞愧難當。」

  「我不會覺得羞愧的。」她眼睛都不抬一下就回答道,她正在看鋪滿桌面的厚厚一疊文槁,「我的羞恥感早在你拿一盒糖果向我獻殷勤的時候就消失殆盡了。」

  「得了,娜斯佳,」尤拉·科羅特科夫埋怨道,「別那麼不通人情。」

  「別糾纏了,尤拉·科羅特科夫。你怎麼像個小孩?你不知道怎麼燒水?從長頸玻璃瓶中把水倒入帶把的大杯子,打開煮水器,放入咖啡豆,並且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來打攪我。維克托·阿列克謝耶維奇·戈爾傑耶夫從一大早就要為我欠下的活擰下我的腦袋。」

  「你以為就你忙得不可開交,而我卻無所事事?」尤拉·科羅特科夫若有所思地說,眼睛卻瞅著外面的某個地方。

  「你說實話,你這是什麼意思?」娜斯佳疑心重重地問道,「你又給我招來了什麼醜事?」

  「是啊。娜斯佳,只是你也別那麼神經過敏,好嗎?我們昨天夜裡發現了一具屍體,是一個十五歲的姑娘,女中學生。在西區對她的失蹤案調查已經進行了一個半月。我已同進行這項調查工作的小夥子通了電話,請他到這兒來。」

  「你不得好死,尤拉·科羅特科大。」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氣憤憤地說,「順便說一句,我有完全不同的另外的計劃。或許你打算自己和這個小夥子談。」

  「不,」他坦率地說,「我打算讓你跟他談。你還有什麼計劃?」

  「我要去見給加林娜·伊萬諾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接生的醫生。」

  「是嗎?找醫生幹什麼?」

  「你要知道,加林娜·伊萬諾夫挪·帕拉斯克維奇做了剖腹產手術,而這通常與產婦的各種疾病有關。而這些疾病完全有可能影響到新生兒的心理成長。」

  「你認為,二十八年前接生的這個醫生還會記得什麼?娜斯佳,我真搞不懂你。」

  「沒什麼,這不是我認為,尤拉·科羅特科夫,我只是認真地完成一系列必須做的工作,以使以後沒人能指責我有什麼事沒有做。」

  她抬眼看著尤拉·科羅特科夫,而他卻突然發現了她的眼睛裡的深藍色的陰影,並且嘴角病態地鬆弛。奇怪,與幾天前他們一起開車去找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病歷卡時的娜斯佳簡直是判若兩人。

  「對我來說,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自殺就夠我忙乎的了。也許,這很快就會過去,但現在我總是在想,應該查明她吃的是什麼藥。我應該想到,她可能欺騙了我。我應該預見到一個剛剛說過要自殺的女瘋子可能會出現這種讓人意想不到的行為衝動,我都應該想到的。而我卻什麼也沒想到,什麼也沒去做,而讓她就死在了這兒。因此我打算拜訪一下弗拉基米爾·彼得羅維奇·普裡加林醫生,問他幾個問題。而你卻在這個時候讓我去等那個你自己叫來的西區的小夥子。」

  「好啦,娜斯佳,別生氣了。你看,水開了,我們沖咖啡吧,好嗎?」

  「別拍馬屁了,」她微微一笑,「反正我大概在十二點要離開這兒。如果你的那個小夥子十二點以前不到,我可就幫不上你的忙了。」

  「為什麼十二點?」

  「因為我們就這樣約定的。」

  「和誰?」

  「不關你的事,把開水倒入玻璃杯。」

  「娜斯佳,別遮遮掩掩了,和誰約好的?」

  「和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

  「真是的!他去幹什麼?」

  「我已經說過,這與你無關。尤拉·科羅特科夫,真的,別再糾纏了,好嗎?沒有比這更討厭的了。」

  「我非要問個明白。」

  他往事先已各放了兩勺瑞士咖啡和三塊方糖的茶碗和杯子中倒入開水,用小勺子攪了攪,讓糖化開。他把茶碗放在娜斯佳面前,自己拿了杯子。

  「娜斯佳,我不能就這樣對你放手不管,因為我全身心地愛著你。雖然說警察的心腸是冷酷的,但是可以說我是用我的全身心在愛著你。因此在你情緒頹喪、愁眉不展的時候,我應該為你做點什麼。我不能在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心情這麼不好的時候離開這兒,讓你一個人留下。現在我能為你做點什麼?要不要我去給你買這種討厭的糖塊?只是不要總皺著眉頭,請笑一笑。」

  她默默不語喝著茶碗裡的咖啡,並從煙盒裡取出一支煙,不緊不慢地用打火機點著並抽了起來。她緊緊地閉上雙眼,而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尤拉·科羅特科夫又看到了以前的娜斯佳,挺秀、端莊、嫺靜的娜斯佳。

  「你是對的,尤拉·科羅特科夫,我不能容許自己這樣情緒消沉下去。我因為有了這些事而變得心情不好,對嗎?」

  「我可沒這麼說。」尤拉·科羅特科夫小心翼翼地表示反對,儘管他知道娜斯佳說得完全正確。

  「可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她笑著說,「好了,尤拉·科羅特科夫,我這就準備好投入正常工作。」

  從西區來的亞歷山大·尤洛夫到他們這兒的時候,尤拉·科羅特科夫和娜斯佳還沒來得及喝完咖啡。塔尼婭·格裡高利耶娃的失蹤和對她的搜尋過程是最最平常的,平淡無奇到了極點。那一天天氣很好,確切地說,是在一個天氣晴好的晚上,塔尼婭·格裡高利耶娃從學校放學沒有回家。因她經常放學不回家,她的父母不止一次警告過她。塔尼婭·格裡高利耶娃不僅是個漂亮的姑娘,而且任性,喜歡自由生活,她會不經大人的准許就坐車去女友的別墅裡住上一陣,甚至去了之後也並不總是及時地告知他們她所作的決定。

  她的母親和父親時不時地試圖對這個桀驁不馴的小姑娘採取一些並不得力的管教措施,但是完全沒有用,效果甚至是適得其反,塔季揚娜①只是變得越來越不聽話。但就是這樣,她的身上可從來沒有過酒味、煙味,她的父母也真是感到迷惑不解,小姑娘要這種鬆鬆垮垮的自由幹什麼,如果她不利用這種自由來喝酒、抽煙?談到小姑娘與小青年或男人的關係,她的父母說並不瞭解。因為從來沒有過這種微妙的事情的外部徵候顯現出來,當然,除了懷孕他們也看不出什麼來。不過,上帝保佑,她並沒懷孕,事情還沒到這一步。

  【①塔季揚娜——塔尼婭·格裡高利耶娃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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