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別人的假面 | 上頁 下頁
七〇


  「怎麼賠償?」

  「就是補償我們的精神損失。還有就是對導致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自殺的你們的女偵查員的非法的行為進行處罰。」

  「明白了,」上校再次點了點頭,「那你們估計一下自己的精神損失的數目是多少。」

  夫妻倆對視了一下,然後女人微微地點了點頭,傳話給自己的丈夫。

  「我很高興,您馬上就理解了我們的態度。」他開始說話,「我們知道,你們總是很忙,沒有工夫上法庭,因此我們建議協商解決。」

  「我想知道的是,你們想要的數目是多少?」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堅執地強調。

  「如果把事情推上法庭,是五千萬。但是如果我們自己協商約定,那麼這個數目無疑會小一些。要知道,我們也珍惜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少多少呢?」

  「兩千萬。您應該同意,因為這是一個非常人道的建議,如果追究下去,你們的女偵查員可能會有承擔導致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自殺的刑事責任的危險。」

  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開始感到可笑,但是他強忍住沒有笑出聲來。這兩個人讓他覺得真有意思,他們不是特別理智,儘管嚴格說起來,缺乏理智並不能成為可笑的理由,他當然知道這一點。

  「我能否知道,是誰給你們提供的諮詢,給你們出了這個主意?」

  「這有什麼意義嗎?」涅拉索夫傲慢地挑起眉頭,瞥了他一眼。

  「你們沒明白我的意思。」上校耐心地解釋道,「在這種情況下,我感興趣的不是具體的給你們提出建議的法學家的名字,我感興趣的是這個法學家的經驗、職業水平和工作經歷。」

  「他是個非常有經驗的法學家,我們完全信任他。」

  「他有沒有民事審判工作的經驗?」

  兩口子說不出話來了。

  「不知道,」最後涅拉索夫說話了,「我們沒有問過這方面的問題。」

  「除了酬金,你們整個地還問過他什麼?」

  「您可真敢說!」涅拉索娃氣哼哼地說道,「您想中傷我們眼中的這位律師,因為您不想為發生在這間屋子裡的橫行霸道和無法無天負責。您以為您還能像以往一樣一推了事嗎?您擺脫不了干係的,上校先生!已經不是那個時代了。」

  「我該用另一種準確的方式來表達,」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平和地反駁,「是還沒有到那個時代。」

  「您想說什麼?是到現在還存在著官官相護,不允許法庭對警察局工作人員提出賠償訴訟?您想說,真正民主的時代還沒有到來?」

  「絕對是的。我想說,業務精湛、恪盡職守的一代法學家還沒有出現。你們的律師想用他那毫無水平的建議從你們手中撈錢。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問你們他的工作經驗和工作年限。你們,無疑是不會相信我的,不過這是你們的權利。我們不要再去討論你們的法學家,讓我們還是回到你們的這位女親屬這兒來。請你們說說,她有沒有讓你們產生一個她心理上不健全的印象?」

  「當然沒有。」涅拉索娃挑釁性地說道,「我知道的,律師事先告訴過我們,說你們試圖把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說成是瘋子並以她的疾病來解釋所發生的事情。你們這是徒勞的,你們將一無所獲,因為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絕對正常。無疑,如生性敏感,易激動,好動感情,但是心理上是完全健康的。而她的自殺是由於來自你們的女偵查員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的粗暴壓力,是威脅和恐嚇的結果。」

  「你們這是從哪兒知道的?是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向你們說的?她抱怨過?」

  「是的。」

  「什麼時候?」

  「她死前不久。」

  「確切是什麼時候?還能否想起,是哪一天,當時是什麼情況嗎?」

  「已想不起來了,」鬍子涅拉索夫打斷他妻子挑起的話題,又插嘴道,「我們的律師事先告訴我們,你們試圖打探這一切並且歪曲事實來駁斥我們。如果咱們不能友好地協商解決,那您只能在法庭上聽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了。」

  「就是說,你們確信無疑,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心理上是健全的。這很好。那麼,下一個問題是,你們和她是哪一級的親屬關係?」

  「我們是同曾祖的表姐妹關係。」

  「她還有沒有別的親屬?」

  「有,我的親弟弟和他一家。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父母早就死了,她是他們惟一的女兒並且從未嫁過人,她沒有孩子。她的父親是我母親的堂哥,我和我弟弟是她的僅有的親屬。」

  「你們的關係密切嗎?」

  「這有什麼意義嗎?您又想要把我們的談話往邊上扯。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是一個不幸的單身女人。即便我們不是經常見面,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不為她難過,我們就會允許你們對她那被斷送的生命逃避掉你們的責任。」

  「那麼,你們和你們的弟弟都認為自己是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繼承人?」

  「我不明白,什麼情況下是……」

  「但是我明白。」激動的涅拉索夫再次發話,「你們是在暗示,我們將繼承由她的父親收集的價值連城的收藏品。您是想說,在這巨大的遺產面前我們應該羞于與警察部門打官司。」

  「不。」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終於讓自己笑出聲來,「我想說的全然不是這個。你們知道嗎?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留有遺囑。」

  「有什麼遺囑?」涅拉索夫不知所措。

  「普通的,按規定格式公證確認並立下的遺囑,這你們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第一次聽說。」

  「很遺憾,沒有讓你們知道這份遺囑。當你們的這位女親屬落入我們的偵查範圍,自然就對我們宣讀了這份遺囑。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把字畫和古玩收藏品形式的所有資產都遺贈給了作家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這應該讓你們感到很失望。」

  這個消息使涅拉索夫夫婦產生了要休克的感覺。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的辦公室一度沉寂了下來。

  「白癡!」最後涅拉索娃小聲地嘟囔,「她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但是她的丈夫很快回過神來,重新恢復了比他的敏感的妻子腦子轉得快的特點。

  「等等,」他把手指向上豎起,嚴肅地看著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比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死得早。也就是說,他無論如何不能成為她的繼承人,這份遺囑是無效的。」

  「對,當然,」他的妻子松了口氣,「當然是的。您白費勁,想嚇唬我們,您什麼也沒得到。」

  「我又得讓你們失望了。遺囑的文本中是這樣寫的: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繼承人不是指死去的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而是指以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名義出版的小說的作者。」

  「我沒看出這有什麼區別。」涅拉索夫聳聳肩,「別想嚇唬我們,戲弄我們。」

  「有區別,並且區別很大。事情是這樣:這些小說的作者不是近一個月之前下葬的那個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而是他的妻子,她還活著並且很健康。」

  「這是撒謊!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這些書是她寫的,那為什麼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立下對作家有利的遺囑?」

  「但是我對你說過,遺囑實際上不是對他有利,而是對書的真正的作者有利。」

  「反正這是在撒謊!您怎麼不明白,這個女人是在欺騙您,以得到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繼承權?」

  「一切都是可能的。」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歎了口氣,「就是因為這個,我們將進行一次吸收語文學專家參加的鑒定,以確定這些書的真正的著作權屬。如果結果表明,斯豐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說的不是實情,繼承權就歸你們和你們的弟弟。但是如果專家證實,確實是她隱匿在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名字下面,那麼你們將什麼也得不到,一個戈比也得不到,遺囑就是這樣寫的。」

  這時涅拉索娃失去了自製力:

  「怎麼可以把這些胡話當真?!她是個瘋子,她完全是瘋狂地做著自己的作家夢!讓她聽到我的聲音,讓她的幽靈顯現!她是無責任能力的!」

  「是這樣啊。」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滿意地哼了一聲,「就是說,她是無責任能力的?你的聲音,她的幽靈?應該考慮一下。不到十五分鐘之前你們還證實,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是完全正常的。」

  又是一陣寂靜。如果涅拉索夫夫婦有點象棋比賽的知識,那他們應該明白,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使他們陷入了「雙吃」。

  「我們將對這份遺囑提出異議。我們將證明,她在臆造這些蠢話的那一刻是無責任能力的。」涅拉索夫氣哼哼地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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