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別人的假面 | 上頁 下頁
六三


  「斯韋托奇卡,胡扯!你覺得好像是這樣,你的感情實在太脆弱了,過於多愁善感和富有憐憫心了,而我通情達理,深思熟慮,公道正派。但是由於你本人太易動感情,所以你覺得我的深明事理好像是冷酷和無情。我再重複一遍,瘋子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罪有應得,因為她膽敢動手打你,打我比生命更愛的女人。」

  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沒有作答,接著他們默不作聲地走完了剩下的路。讓他在他房子旁邊下車後,她沒有像平常那樣,等著他一直進了大門再離開,而是立即加速開走了,她的心情十分沉重和忐忑不安。在數月的時間裡她第一次對他的行為正確與否突然懷疑起來,立刻想起了維克托·費奧多羅維奇·洛希寧的話:做完手術後,外科醫生已無權懷疑需要不需要做手術了,而應該考慮如何把病人護理好的問題了,手術完畢,被切下的和扔掉的器官不能再放回去了,所以現在開始的是長期和複雜的護理階段。

  那位維克托·費奧多羅維奇·洛希寧說,做手術——不是變魔術,而護理好手術後的病人——這是一項比較複雜的任務,它要求耐心、細緻、技能。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當時沒有把他的話同她本人所處的那種情勢聯繫起來。因為她自己的手術要求長時間的和認真細緻的準備工作並且任何人無法告訴她,這「不是變魔術」。而結果是,術後期——更加複雜、更加嚴重,而且需要比手術本身更大的精神力量。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是一個女強人並知道,她將忍受這個不一般時期的所有痛苦,但現在她第一次對是否值得產生了懷疑。

  為了完成納培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的重托,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決定重新見一見所有在證詞中指控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犯殺害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罪的證人。他們共有十一個人,不過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不排除他們實際人數還多一些的可能,僅僅是十一個人被傳出庭。暫且他的手中只有判決書副本,而後可能需要查閱刑事案件卷宗。

  總之,從「拉達」飯店與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一起出來的太太、門衛還有兩個聽到太太絕望的慘叫聲後急忙跑到大街上的飯店客人——四個人,三名警察和兩名「急救隊」的醫生——五個人,還有兩個人——家有名叫洛爾德的大猛犬的主人伊戈爾·吉洪年科和一個在電視上看到被捕的兇手後,急忙去履行自己公民義務的姓普裡加林的人,共計十一個人。

  最簡單的是「拿下」三名警察,因為他們既然是一起到達事故現場的,他們應該在一個地方工作。斯塔素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的願望實現了,但是只是部分的。奉召喚來到「拉達」飯店並作為證人在法院開庭時被訊問的這三名警察的確是一年前在莫斯科中央區內務局工作過,而現在在中央區只剩下其中一個人了。第二個人被調到西南區了,因為據說那裡有人答應為其解決住房。第三個人則完全離開了機關並作為某個公司的法律顧問隨心所欲地生活著。

  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把兩天時間(準確地說是兩個晚上,因為白天他應該在「天狼」公司工作)花在尋找這個人上了。他們三個人一致確認,在他們到事故現場時就發現了躺在人行道上的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並在他周圍有一個女人和三個男人。其中一人是「拉達」飯店的門衛,而另外兩個人是那個飯店的客人。受害人心情沉重,但神志清醒。有人問:「您知道是誰向您射擊的嗎?」他小聲地和很困難地作了回答,但說得十分清楚:「多休科夫……葉尼亞……葉夫根尼……多休科夫。」

  女人和幾個男人馬上確認,這些話在警察到來之前他就已經說了好幾遍了。

  找過警察之後,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開始著手找醫生,因為他們也應該是從一個醫務站來的,據查的確如此。不知是醫務人員的幹部比警察局的幹部流動得慢,還是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真的走運,兩個人——醫生和醫士——仍然在一起工作。結果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沒有看出某個人為提供假口供付出代價的任何跡象。兩位看破紅塵、一貧如洗、嗜酒如命的客人毫不猶豫地證實了判決書上所寫的東西。是啊,他們來到「拉達」飯店,從這裡把受彈傷的男人帶走了,這個男人在被送往斯克利福索夫斯基學院的路上死了。但是,到最後他神志清醒並回答了與他們一起去的一個警察所提的問題。

  「警察提的是什麼問題,你記住了嗎?」

  「是的。基本上是同一些問題。誰向您開槍的?為什麼他向您開槍?」

  「而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回答了些什麼?」

  「他說出了名字,於是大家都深感驚訝,他說,用『他』,還是用第一人稱『我』講述?」

  「可以用直接引語,而不用間接引語嗎?」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請求道。

  「可以。」一個並不年輕的胖女醫生和藹可親地說,「大概是這樣的:『葉尼亞,多休科夫·葉尼亞,上帝啊,為什麼?為什麼?葉尼亞,為什麼?』他就這樣嘟囔了一路,一直到死。我們沒有把他送到。」

  「也許他是在說胡話?」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推測說,「您不覺得好像是嗎?」

  「不。」一個面容明顯枯槁的瘦小的醫士加入了談話,「警察還向他提了其他一些問題,問了地址,他的名字,也就是受害人的名字,天氣怎樣,今天是幾號和誰在飯店了,他都回答得非常正確。那名警察顯然很內行,也開始檢查受傷人是否在說胡話。」

  在這種情況下試圖從門衛、兩個和飯店毫不相干的客人及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的熟人口中獲得某些特別的東西是不大可能的事。而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由於天生辦事認真還是找到了他們,在他們身上花了三個晚上的時間,但任何新東西都沒有找到。

  剩下的還有兩個人:在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樓下住的鄰居伊戈爾·吉洪年科和偶然路過的普裡加林。這完了之後需要向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跪拜叩求,要不然就是向伊萬·阿列克耶維奇·紮托奇內將軍本人跪拜叩求,以便在法院檔案室弄到有關控訴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刑事案件卷宗。認真看一下,就這個案子誰還審問過,偶然發現由於某個原因沒有寫入起訴書的某些事實和推論。

  需要特別注意的就是鑒定專家的結論。看一看,偵查員向他們提了一些什麼樣的問題和在鑒定研究過程中發現了什麼。但這一切都是後來從檔案室弄到卷宗後的事了,而暫時需要與伊戈爾·吉洪年科進行談話。歸根到底,絕大多數證人最多是些情報傳遞者:他們聽到了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說過什麼樣的話,一一講述給警察聽。而就是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本人和伊戈爾·吉洪年科任何人的話都沒有轉述過,他們親眼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但鮑裡斯·克拉薩夫奇科夫現在已經無法問了。

  伊戈爾·吉洪年科是一個十分可疑的男人,未經長時間的事先商談不允許進入他的住宅。對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的拜訪他感到不能理解,因為早就開過庭了,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已經坐牢,就這一點要進行什麼樣的補充談話——完全令人感到莫名其妙。最後,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發火了,到伊戈爾。吉洪年科的樓上把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請下來,兩人一起來到了伊戈爾·吉洪年科的住宅門前。

  「伊戈爾·吉洪年科,」她大聲說,「是我,娜塔什卡,207號住宅的。」

  只有在這之後疑心重的伊戈爾·吉洪年科才打開了門,但個頭很大的灰色大猛犬站在主人旁邊並完全不友好地看著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它顯然認識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

  「伊戈爾·吉洪年科,請回答一下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的問題。」她請求鄰居說。

  「還有什麼樣的問題?」伊戈爾·吉洪年科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他個子不高,看上去是一個身體很虛弱的人,大約三十到三十二歲。「幹嗎又要舊事重提呀?」

  「我雇用的私人偵探,」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開始解釋說,「我想證實一下葉尼亞任何人都沒有殺。我堅信,發生了誤會。悲痛的錯誤,而結果無辜的人坐了牢。伊戈爾·吉洪年科,請和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談一談,這首先對於你本人來講是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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