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別人的假面 | 上頁 下頁
四三


  「當然,今天她不在。」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絕望地喘了一口氣。

  「她今天當然在,在全彼得羅夫卡有兩個這樣的神經不正常的人,你和她,她不樂意在家裡呆著,她愛自己的工作勝過愛生命。」

  斯韋特蘭娜·米哈伊洛夫娜·卡西婭諾娃是一位肥大笨重的中年太太,一張永遠不滿意的臉常常發出震耳欲聾、快活開心的笑聲。她反對在家裡和孩子們閑呆著。她熱心和忠誠地為犯罪偵查鑒定服務已經有30年了,奧列格·祖博夫曾是她的學生,因此,放肆地甚至當面叫她「老太婆」。看來,他是同行中為數不多的不怕她的人之一。斯韋特蘭娜·米哈伊洛夫娜·卡西婭諾娃說話尖酸刻薄,言辭激烈,她不加分別地說粗話,但應該給予她公正的評價,如果誰從她那裡要獲得什麼,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娜斯佳開始給斯韋特蘭娜·米哈伊洛夫娜·卡西婭諾娃打電話,她的電話一直占線,乾脆去她的實驗室吧,可是你不能把柳德米拉·伊西琴科一個人留在這裡吧,最後終於傳來了鈴聲。

  「您好!」聽到一個有些嘶啞但很大的聲音。

  「斯韋特蘭娜·米哈伊洛夫娜·卡西婭諾娃,我是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晚上好。」

  「請問您想要開玩笑嗎?姑娘,恐怕真是麻煩透啦。」

  「斯韋特蘭娜·米哈伊洛夫娜·卡西婭諾娃,我是說關於殺害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事。」

  「那又怎麼啦?還有什麼挖出來了?」

  「差不多。您記住,小夥子們在樓梯上找到盒子了嗎?」

  「找到了。」斯韋特蘭娜·米哈伊洛夫娜·卡西婭諾娃肯定地說,「盒子怎麼啦?」

  「總之,我想問一問您有關盒子的事,順便問問,您沒有因沒有用而把它扔掉吧?」

  「姑娘,您不要審問我,您不是偵查員,請說一說問題的實質是什麼。」

  「資料顯示,在盒子裡放有槍,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被它打死了,能檢查一下這個嗎?」

  「什麼時候需要?」

  「斯韋特蘭娜·米哈伊洛夫娜·卡西婭諾娃……」

  「你得啦,娜斯佳,誰搞這個案子?科斯佳①?」

  【①科斯佳: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的小名。】

  「是的,是科斯佳。」

  「那為什麼你給我打電話,而不是他呢?他不知道有關這個倒黴的盒子的情況嗎?」

  「問題就在這裡,他去處理事故了,我不能打電話找到他。而這件事需要緊急辦理,所以馬上直接和你聯繫了。」

  她說完了最後一段話並下意識地眯縫起了眼睛,任何人都不敢與「老太婆」說這種放肆無禮的話,請她繞著偵查員進行調查,而且是在星期天的晚上,並且還很急。

  「呵,姑娘,您放肆無禮。」斯韋特蘭娜·米哈伊洛夫娜·卡西婭諾娃大聲呵叱並把電話扣了。

  娜斯佳灰心喪氣地確認這一著沒行通,只好等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了,隨後要搞清楚,沒有把盒子歸案,並在全市污水坑尋找它的下落。卡西婭諾娃甚至並不是無緣無故地不想談了。看來,似乎真的沒有盒子。不過,還存在手套和夾克衫,至少有點兒什麼東西。

  「瞧,我寫完了。」

  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把寫滿大小不均和不太清晰的筆跡的兩頁紙遞給了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開始看,有幾句話非常吃力才看清楚,並盡力做到一字不漏。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把手伸進包裡並取出一個黑細頸玻璃瓶,裡面裝著藥房出售的液態藥。「我該吃藥了,」她注視著娜斯佳的目光解釋說,「我可以拿個杯子嗎!」

  「請,」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點了點頭,又一頭紮到寫的東西上去了。

  她聽見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咕嘟、咕嘟的聲音,從自己的坐位上站起來,稍微躲到一邊,從瓶子裡向杯子裡倒液體。現在她背對著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站著,把頭一仰喝了。當她轉過身來時,她的臉變得可怕的冷漠。

  「瞧,就這些了。」她重新坐到了娜斯佳的桌子前的椅子上,用稍稍壓低了的嗓音說。

  「還有幾分鐘,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請求說,沒把視線移開紙,「我看完了,如果您忘了隨便什麼事的話,也許我得請您補寫某些東西。」

  「我什麼事都沒有忘。」

  娜斯佳警覺起來並把紙放到了一旁。

  「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忐忑不安地問道。

  「沒有什麼,」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強顏為笑並直接著了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一眼,「現在已經沒有問題,一切都好啦。」

  她呼吸困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話,似乎很勉強。眼皮都耷拉下來了,她好像在克制睡意。

  「您感覺不舒服嗎?要不請個醫生來看一看?」

  「您不用費心了……您反正……您來不及啦,我在去找列昂尼德……現在我們將永遠在一起了。」

  她那張黑黑的面孔開始成了土灰色了,然後突然變成了深褐色,娜斯佳拿起了電話。

  「瓦夏!」聽到市值班員的聲音後她絕望地喊了一聲。

  「醫生!快點!」

  然而值班法醫鑒定人跑到娜斯佳辦公室需要的那幾分鐘對喝了毒藥的柳德米拉·伊西琴科來說顯然太漫長了。當醫生在庫金的陪伴下闖入辦公室的時候,她躺在地板上已經死了,永遠徹底地死了。

  § 8

  儘管時間很晚了,但地鐵的人還很多。在「鮑曼斯基」站從車廂裡走出一大群乘客,於是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得以在一個角落裡坐了下來。她一直還搞不明白在她周圍發生了什麼。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突然死亡使她無論如何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了。局長維克托·阿列克賽那維奇·戈爾傑耶夫態度生硬地與娜斯佳小聲地說話,很顯然他非常生氣和傷心,但在這種情況下儘量不增加娜斯佳本人的心理負擔。

  「你回家吧,小姑娘。」他告訴她,儘管在他的聲音裡沒有了平常的委婉和同情,「明天從早晨你開始解釋清楚,你準備好,儘量安靜下來,要從頭開始把所有的情況詳細地考慮一下,因為你不僅需要向我解釋清楚。」

  娜斯佳表示感謝地點了點頭,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家去了。柳德米拉·伊西琴科那深紅褐色的臉一直浮現在眼前,關於不得不在空蕩蕩的住宅裡度過一夜的想法使娜斯佳覺得糟糕透頂。她希望哪怕是隨便一個人在家裡等她。這是一種極其少見的情況。就算不是丈夫,不是朋友,哪怕是一隻狗或者一隻貓,甚至金絲雀或者玻璃缸的小魚也行,一個活人,一個會呼吸和有感覺的人。她害怕夜間留下她獨自一人幻想時常浮現在眼前的那張已死去的女人的臉和自己因未來得及制止、拯救的罪惡感。

  隨著每一個使她離家越來越近的車站的駛過,這種恐懼就越發強烈,娜斯佳忍受不住了,離到自己的「謝爾科夫」站還有兩站的時候她就從火車裡出來了,抬頭向上看了看,來到了自動電話機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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