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別人的假面 | 上頁 下頁
四〇



  「對不起,瓦季姆,我真的搞不明白,我到底是怎麼搞的。老天爺看得見,我確信,像從前一樣我們一切都會成功的。我是這樣想的……請原諒我,也許這是神經問題,要知道我這一年實在太沉重了。」

  他沒有作答,甚至連頭也沒轉向她,繼續穿衣服。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根據他那生硬的動作猜想出,他在發脾氣,不知為什麼她想贖罪,使瓦季姆變得溫和些緩和一下氣氛,因為除了說蠢話他沒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當然,是侮辱性和令人氣惱的話,但以他的狀態是完全合理的。當一個男人由於沒有滿足的願望而發火時,他要說的還不是這種話,一般來說,很多人在這種狀態下頭腦完全不靈了。

  「讓我們到桌子那兒去,我的烤箱裡有非常好的豬肉,我是按著你喜歡的方式做的。」

  「我會湊合的。」他含含糊糊地說,高高地抬起下巴打上領帶。

  「喂,我們過去吧。」她繼續固執己見地說,「你不吃豬肉,沒關係,我那裡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我們坐一會兒,聊一聊。」

  瓦季姆把上衣扣子扣上便默默地離開了餐廳。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明白,他馬上要走,所以對自己來說完全出乎意料地感到輕鬆。她靠在牆上悠閒地注視著瓦季姆怎樣穿皮鞋,圍上圍巾,整理好制服上衣,並千方百計地不笑出來。

  「什麼時候你擺脫性欲冷淡,你就給我打電話。」他在出門時順口隨便地說了一句,砰的一聲關上門走了。

  在星期天的下午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在情報中心坐了很久,按著自己的計劃,在對整個城市範圍內的犯罪案件進行統計。她作為例外得到允許用計算機工作,但為此她應該把整個部分寫進分析資料,中心職員準備的結果數字不相符,所以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不得不再返回到開始的地方,以便搞清楚,一部分違法行為突然消失到哪兒去了,而另一些犯罪又是怎樣在哪裡出現的。普通案件已被登記註冊的違法行為數據庫是在最初的統計卡片基礎上建立的,它們是用手工填寫的,然後來自這些卡片的手工數據「彙集到」計算機,因此,各種各樣的錯誤概率是很大的。而且時常發生受害人對違法行為提出申告,卡片被他發現,卡片中的數據經過某些時間進入內務部總部情報中心,然後結果弄清楚了,任何違法行為都沒有。上個月一些登記註冊的違法行為消失了,在下個月,從上個月的數據中把它們刪除,所以每個單獨月份的違法行為的總數與總指數永遠不相符,但娜斯佳通過盡可能不銜接進行巧妙地伸延。

  當某個程序設計員瀏覽計算機寶時,她來得及做出了很多表格。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現在有人在值班室找你,你給他們打個電話。」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深感遺憾地離開計算機去打電話了。

  「娜斯佳,女公民柳德米拉·伊西琴科非常想你。」城市值班員向她報告說,這是個非常好的男人。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認識他已經好多年了,他孜孜不倦地研究工作,經常和她稍微開個小玩笑。

  「誰?」

  「柳德米拉·伊西琴科,你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她在哪兒?」

  「把她打發到接待處去了,她在那裡坐著等候,卓婭又給你打了電話,而你不在原地,所以我就通過所有的電話找你,維克托·阿列克賽那維奇·戈爾傑耶夫告訴我,今天你正在值班。」

  「瓦西卡,我馬上就打電話,給她開通行證,而你是朋友的話,隨便派推把她送到我這兒來。我跑著去自己的陋室。」

  「向遠處跑啊?我從哪兒能揪出你呢?」

  「我在拉裡薩那兒,你要做什麼?」

  「算了,就這樣吧。」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抓起被拆開的表格,並像子彈一般向家裡疾馳而去,柳德米拉·伊西琴科來了!不是隨便什麼時間,而是在休息日,顯然,她受到欺負,那裡發生什麼事啦?有意思嗎?

  今天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身穿一身綠衣服大模大樣地走路,一件沼澤地綠褲子,刺眼的綠帽子和這種顏色的頭巾,而除了各部分協調相稱之外,還有用染過綠色的小貂皮做的一件短而輕的小毛皮大衣。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好像在一個高檔品商店看到過這種毛皮大衣,它值許多錢——超越現實的數目。

  她艱難地使眼睛離開被吸引住的入了迷的綠色並看了看女人的臉,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臉色好像比平時更蒼白,但是就總體而言比上次與納塔利婭·米哈伊洛夫娜·多休科娃見面時顯得要平靜得多。

  「對您對我說的話我想了想,」她一進門便直截了當地開始說,「並決定供認。」

  「請你坐一會兒。」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和藹地說,儘量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您可以把毛皮大衣脫下來,我這兒很暖和。」

  柳德米拉·伊西琴科面向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坐到椅子上,但毛皮大衣沒有脫掉,只是解開了扣子。在她毛皮大衣裡邊穿的是草綠色的高領絨線衫。

  「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我在認真地聽您講。」

  「我來的目的是承認殺人。」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沉默不語,她簡直不知道如何做了,當心理不健康的人承認犯罪時應該說點什麼,假裝你相信嗎?或者相反,你不相信嗎?要考慮到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的不愉快事情,不能忘記,這個女人可能是很危險的。為了不挑起侵略行為該如何正確地進行交談呢?

  「你聽清我說的話了沒有?」柳德米拉·伊西琴科非常堅決地又問了一遍,「我說,我承認殺了人。」

  「您在承認,我聽到你說的話了。」

  「我開槍打死了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

  「您對此深信不疑嗎?」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愁眉不展,顯出一副陰鬱的神色,「當然,我深信不疑,是我打死了他,這一點我記得非常清楚。」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從桌子裡拿出口述錄音機,並打開它。

  「如果把我們的交談記錄下來,您不反對吧?」

  「不反對,您錄吧,如果需要的話。」

  「那請您按順序來,從一開始。」

  「哪還有什麼開始啊!」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明顯地激動了,於是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因不正確的口吻心裡罵自己,「殺人又能會有什麼樣的開始呢?我開槍打死了他,就這些。正如他請求的那樣。」

  「他向您請求這樣做啦?」

  「那是當然,否則的話我為什麼會開始這樣做呢?」

  「什麼時候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請求您這樣做的?」

  「在一年快過去的前兩天,他說,我們不可能一起在人世間生活,在這裡有很多東西約束著他,因此為了和我在一起,他必須正好在我們最後一次相會那時起滿一周年的那天死去。」

  「那他沒有對您解釋,為什麼正好要在這一天而不能早一點也不能晚一點嗎?」

  「為什麼需要解釋?他這樣說,這就足夠了。有一個聲音對他說,這聲音勸導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走愛情和崇高使命的道路,我是那種懷疑他的話和向他提問題的人嗎?我有什麼樣的權利?」

  「那麼,為什麼您確信,就是他打的電話,而不是另一個有相似聲音的另外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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