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別人的假面 | 上頁 下頁
三六


  第一,確應有不正確判刑的偶然情況,司法的和偵查的錯誤、誤解和直接舞弊行為。第二,很多犯人把希望寄託在「行動效果」上,既然為自己辯護,這就意味著沒有犯罪,如果有罪的話難道他會去找法律辯護人嗎?嘿,還有第三種情況,個人複權的訴訟程序儘管不多卻能解悶消遣,與法律辯護人信函來往也許是他來到教養院的某種內心活動、交談——所有這些使充滿痛苦、暗無天日、毫無希望的獄中生活多樣化。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從中瞭解了很多情況,當辯護人在受懲罰的殺人犯和強暴者們從各個方面償還自己的報酬時,試圖證明他們無罪,並在完全準確地知道他們的被辯護人的確犯了罪的時候,當辯護人插手干預案子時,連被判決有罪的人也很高興。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在很久以前某個時候就為自己總結出了一個定律,她稱其為「心理現象總匯定律」。如果一個人身上具有某種心理特徵或思維特徵,那麼這些特徵就一定會在各種情況下表現出來。

  真理本身給人們一種完全老生常談和不會使任何人感到奇怪的東西。但問題是這個真理很多人不知因為什麼都忘記而且忽視了使用這個定律。當一個人實施犯罪的時候,在大多數情況下他指望抓不到他。而如果更簡單一些——他事先認為自己比法律保護機構的工作人員聰明。一個很小的和很特殊的犯罪團夥不指望逃避懲罰,並從心裡暗自準備遭受懲罰,但絕大多數人畢竟確信自己的狡猾詭計經常走運和逍遙法外,被捕入獄後,這種人沒有改變甚至由於什麼他會改變呢?抓他使其原形畢露,揭發他和給他定罪的這個事實,依他之見不能證明他在估計個人智力與警察局和檢察院的工作能力方面失算了。事情正像他以為的那樣,根本不在乎他事實上是個傻瓜和惡棍,而在於發生了不幸的事件,特殊案例。

  簡而言之,他沒有得手,但下一次他一定會得手的。現在他受到懲罰不是因為警局的確有什麼本事,而因為它偶然地遇上了觸犯他利益的機會,但這種得手機會它將永遠不會再有了。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很清楚的,人為了保持心理平衡,不應該自己對自己失望,他應該尊重和愛自己,而如果他開始自己對自己說,原來他比他想的愚蠢、愚昧無知和壞得多,而且他總起來說是糟透了的和完全不可救藥的不成體統的人的話,那麼馬上就離精神上自我毀滅不遠了。人的心理機警敏銳地在捍衛,它製造出很多由於心裡不愉快能使人自我保護的各種各樣的機械和奇巧的東西。

  從這種觀點中能得出什麼來呢?當然是對如果判刑不得手的話,那麼複權就一定會得手這一點具有堅定的信念。命運一連兩次拋棄下流女人嗎?不會的。審判員是糊塗蛋,檢察員——惡棍加白癡,精神——酒鬼加貪污分子,所以不可能有讓機敏和聰明的辯護人見到重新審理案件、重新審訊和宣告無罪的機會。我有罪不要緊,但是反正我不想坐牢,瞧,沒有抓到和沒有揭露,又有多少人還在逍遙法外?為什麼他們沒有坐牢,而我就應該坐牢呢?所以我也不坐。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確信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的案子屬￿這個範疇的。自然,法律辯護人將不滿意的是他雇用的私人偵探沒有找到用來證明葉夫根尼·米哈伊洛維奇·多休科夫無罪的東西,他開始嘮叨,發牢騷,糾纏,尋釁鬧事並說些下流話,開始極大地懷疑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維奇的職業水平,將要求那個人幹什麼和不讓幹什麼,將唾沫四濺和跺腳,也許將以大筆的錢引誘和暗示偽造。但所有這些都可以經受得住。最終,在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那維奇在警察局工作過的這二十年裡,在來自很多方面個人的和各種有利害關係的人的很多十分複雜和各式各樣的習慣說法中,所有這些他都有。因此他看不慣。當然,倒好拒絕與尼古拉·格裡戈裡耶夫·波塔紹夫接觸,但要知道伊萬·阿列克那維奇·紮托奇內……天曉得。大概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的確需要同伊萬·阿列克耶維奇·紮托奇內談一談。

  正好在早晨十點鐘時警察局長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上校把執行「危急狀態」的工作人員召集到自己辦公室裡。

  「既然反正要值班和讓傻瓜滾開,那我們要處理好事務,」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樂觀地宣佈說,「沒有受命離開,我親愛的朋友們要準備好所有編制在你們那兒的文件,關於出差任務的報告,關於拘捕的工作總結,每件案子的工作計劃——要讓一切都有條不紊、利利落落,特別注意的是——事態的發展。偵查案卷你們管理得不好,我對這一點確信無疑。我的小夥計們,我相信你們,但是我懷疑,你們肆無忌憚地利用我的信任。好吧,你們別白白地耗費肌肉力量,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一半人沒有做好該做的工作,你們要努力工作,而你們懶得寫公文或者不能擠出時間,萬一突然來檢查那又怎麼辦呢?你們在那裡將向誰解釋,你們都是好人?但懶漢呢?簡而言之,我把這些對昨天坐在這裡的那些人都講了。

  「現在輪到你們了。請坐到桌子後面去,開始學習業務知識,過兩個小時,在十二點三十分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和尤拉·科羅特科夫將就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案件報告工作,在十三點三十分我在等列斯尼科夫和謝盧亞諾夫,十五點的時候多岑科、謝盧亞諾夫和尤拉·科羅特科夫向我講述有關他們試圖捕獲這個摧殘和強姦孩子們的敗類的工作方案。十九點關於我和你們在這裡交談的話題的所有公文應該放在我的桌子上。二十一點你們給我帶來所有看來應該像小糖果的業務案卷。我再次重申,從大樓,或者說得讓你們更明白點兒,到明天早晨十點之前不准從部隊所在地離開。能回家睡覺的只有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部長向女人們下令不留下過夜。如果某個人亟需到什麼地方去的話,請到我這來,我們將從房間裡打鐘召集,隨便誰去接替。只有在這之後你們才能走。命令就是命令——百分之三十的人員必須在部隊駐地,有問題嗎?」

  維克托·阿列克賽耶維奇·戈爾傑耶夫本人已委靡不振和疲憊不堪了。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知道,從星期五晚上開始他沒有從這兒離開過,把自己局的全體人員分成了三個組,制訂了值班圖表,但他本人無人接替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他從壁櫥裡拿出行軍床、枕頭和被子就在裡邊睡。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認為,在這方面沒有太大需要,城市的形勢完全正常,沒有出現特別緊張的情況,所以維克托·阿列克賽那維奇·戈爾傑耶夫完全可以和自己的助手帕維爾·熱連霍維輪流地睡覺。但挪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恰好這樣理解:維克托·阿列克賽那維奇·戈爾傑耶夫上校不能離開這裡回家,喂,他不能回家,所以所有人都在這裡。不是因為某個人不放他走,他本人不能走,萬一,但願不要如此,出了事呢?萬一,千萬不要,從活生生的人群中草率地推薦隨便什麼樣的代表候選人呢?或者正像為了破壞選舉散發的很多宣傳單中所許諾的那樣,或者還有別的什麼……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和尤拉·科羅特科夫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呀,我現在要喝杯放糖的咖啡。」尤拉·科羅特科夫不時地搓手,用心滿意足的口吻說道,在一個空桌子後面坐了下來。

  「尤拉·科羅特科夫,」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大笑起來,「什麼時候能變成我的搭檔呀?我有活到這個晴朗的日子的機會嗎?」

  「我相信,」尤拉·科羅特科大十分認真地回答說,「要實現這一點,只有當上帝發給人民一切的時候,從他那兒才能成功地暫時借給用一下了。」

  「明白,這就是說,一直到最後我得給你咖啡喝,那你至少要帶糖來呀。」

  「明天,」尤拉·科羅特科夫許諾說,「我一定帶來。讓我們談一談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情況吧,整個上一周,我根本沒有關照過他,總共這麼多事情一下子堆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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