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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我們在調查爭風吃醋的過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古怪的女人——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第一,她完全是個瘋子,所以這就極大地限制了我和您,不能相信她,不能審問她,根本無法與她打交道。第二,如果她不是瘋子的話,那麼她完全可能殺害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因為從現象來看,她的忌妒心是很強的和無法估量的。第三,如果她的確是個瘋子的話,在她動機很強烈的情況下很可能殺害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第四,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確是個有病的女人,但殺害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覬覦遺產的親屬。正像已經查明的那樣,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是個非常富有的繼承人,但她打算把所有這一切都奉獻給天才的小說家。瞧,真是一盤『橄欖』涼拌菜。」

  「這不是涼拌菜,這是某種士的寧①。」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皺了幾下眉頭,「瞧,我和您只有些瘋子還不夠,不知道因為什麼他們早就沒有了。注意,而她完全是有點那個?或者也許是略微有點兒?」

  【①烈性毒藥。——譯者注】

  「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我對精神病學一知半解,但甚至連我也懂得,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失掉自製力了,但這只有在她不撒謊的情況下。她完全可以當一個極富天才的女演員。她的諸語很有系統性,也就是說很合乎邏輯,有內在的聯繫,包羅一連串外部事件和對它們作出的解釋。同時,她十分瞭解周圍的實際情況,因此這一切完全可以算作臆測的譫語了,如果不是一個『但是』的話。您要知道,她產生了已故的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幻影並與她進行了長時間多愁善感的交談。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確認,在死的頭一天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給她打了電話並向她暴露了必須死及死後他能永遠和她在一起的思想。現在請您看,我將向您描繪怎樣的情景?」

  「可怕的情景?」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感興趣地說,又一次疼得皺緊眉頭。

  「令人恐怖不安,很可怕。就是說,的確如此。第一種現象:對把大量的古玩和寫生畫收藏品交給那麼一個下流作家非常氣憤的親屬採取了相應的措施。因為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自己對誰都不掩飾那些妄想,而且為此而感到自豪,那麼親屬們自然是完全知道的。他們給她打電話,模仿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聲音並請求幫忙離開人世。內容可能大致如下:『親愛的,我一定要與你結合,但這只有那一天半夜到來之前在我死去才能實現。你要幫助我。我不能自己死亡,宗教信仰禁止自殺並認為這是違背教規,是罪孽。你拿好槍,槍將放在某某地方,接下來你在某個住家的樓梯陽臺上等著我……』如此這般。如果內容與柳德米拉·伊西琴科的諸妄系統十分協調的話,那麼她完全有可能相信這一切的。萬不得已時,可以向精神病學專家諮詢。無論如何對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毫無威脅,如果精神病法醫鑒定承認她是無責任能力的人的話,那麼法院就會送她去強制治療。這之後經過一段時間,辦理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失去行為能力的監護手續,於是便大功告成。所有的錢財便穩穩當當地進入親屬的腰包。」

  「這一切好極了,但要知道給柳德米拉·伊西琴科打電話的那些人應該明白,她可以檢查他們所說的話。你想像一,接電話後過半個小時她本人會給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打電話並詢問:『親愛的,我忘了槍應該放在什麼地方。』再沒有可說的,完了,謊言被揭穿了。」

  「不,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在死前幾天裡搬到莫斯科郊區的新住宅去了,而那裡沒有電話。因此柳德米拉·伊西琴科雖然十分願意打電話,但無法給他打電話。」

  「但是她可以去找他。」

  「她不可以。我已經說了,他剛剛搬了家。再說他也沒給她新地址,因為他一直在盡力瞞住她。」

  「好吧,你勝利啦,你描繪一下一幅風景畫吧。」

  「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幅以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對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瘋狂的愛為背景的風景畫。她搞明白,他不打算離開妻子這一情況後,便非常獨斷地作出結論,人間不是壞蛋應呆的地方。任何人都沒慫恿和欺騙她,她拿到槍並在電梯旁邊的樓梯陽臺上埋伏起來等待異教徒的到來。只是問題在於她是病人還是健康人。要知道她說出的譫語有可能是假裝的,但當時應當承認,出現了第三幅風景畫——非常可怕的一種場面——在猜想它時我和您,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都要做好準備……」

  「噢,你在嚇唬我。」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表示不同意地擺了擺手,「比如說,我沒什麼可失去的,我本來腦袋裡只剩一部分窟窿了。」

  「你要明白,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說譫語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她很早就沉浸在妄想之中了,不管怎樣一年前她到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家裡就向他妻子講述說,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是上帝賜予她的。如果假設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完全是健康的人,那不得不承認,無論如何這是令人傷心的,我們在和大約一年半前開始的精心導演的騙局打交道。誰需要這些?目的何在?誰因此而能得到好處?我頭腦糊塗起來,要知道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一生是絕對坦誠相見的,一生中沒有任何秘密,沒有任何污點,也沒有任何形跡可疑的熟人——一個也沒有。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極富天才,性格靦腆,委靡不振,優柔寡斷。他不善於說『不』字和不能擺脫感情上受獨斷專行的母親的壓抑,而只在背地裡憎恨她,放縱性欲,但主要的是為了仔細思量一陣下一個女人和學會隨後在下一部小說中他不無成就地使用的新知識。誰需要有一年來的時間搜捕那個人呢?他會妨礙誰呢?」

  「瞧,你,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大會提問題了。」偵查員搖了搖頭,「你趕快回家吧,睡足了,好好想一想這些問題的答案,因為什麼。你提出的問題絕對是正確的和內行的,你試著回答一下這些問題。」

  「瞧你說的,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維奇·奧利尚斯基……」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甚至憤怒得透不過氣來了,後來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那麼,請允許米哈伊爾·多岑科會一會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妻子。」

  「這又是為什麼?」

  「讓他與她就爭風吃醋問題談一談。要知道,如果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背叛了丈夫,那麼她寧願坦白地說出這個男人來,也不願坦白地說出女人來。」

  「真的嗎?」

  「的確就是如此。」她滑稽地模仿說,「米哈伊爾·多岑科——難尋的美男子,我一直利用這些辦法來利用他。有夫之婦經常向他傾訴丈夫的不忠實,因為在這後面隱藏的是十分顯而易見的潛臺詞:我不是特別地依戀自己的丈夫,因此你,黑眼睛的海狗,完全可能被搞得服服帖帖的。如果女人能喜歡米哈伊爾·多岑科的話,她無論如何不會假裝貞潔少女的。」

  「娜斯佳,你把我搞得暈頭轉向了,以至於胃炎也聞風喪膽知難而退了。要做什麼隨你的便。」

  當門在來自警察局的女人身後關上的時候,柳德米拉·伊西琴科便拿起笤帚和簸箕開始清掃房間和前廳,然後拿起抹布從房間的窗戶向人口的門仔細地擦地板。

  「為了你永遠回到這個地方來,」她聲音又低又不清楚地說,「但願你的靈魂不會阻止你到我的房子來。」

  打掃完衛生後,她脫下那身黃色衣服,換上一身樣式相同,但有點小的紫色衣服。她穿上這套紫色衣服,儼然一副老太婆的模樣。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囑咐她接待陌生人時只穿黃色衣服,而與他本人交往只准穿紫色衣服。柳德米拉·伊西琴科不敢不服從。她對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敬若神明,認為他是自己的統治者。昨天他答應晚上八點到九點之間來,但她早就提前開始為他的到來做準備了:換好了衣服,把他來之後頭幾分鐘應該點上的七支蠟燭擺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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