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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隨便你吧,我必須承認我很難接受革命制度黨,或者說任何一個政府為了那些事,就採用謀殺這樣的手段來鞏固政權。」

  安贊格露出疲倦的笑容,「這個想法讓您很難接受?您自己的政府也策劃過刺殺活動,難道不是嗎?卡斯特羅?還有肯尼迪兄弟。」

  「卡斯特羅,也許吧,至於肯尼迪兄弟,官方調查結果並不是你說的那樣。況且,即便是幾個不良分子參與了這樣的事情,這並不代表美國政府整體上也這樣。」

  「拉蒙和其他人的死也不代表革命制度党裡個個都是兇手。在我們執政黨裡有好人嗎?當然有。但他們人數太少,太微不足道了。況且,要他們站出來說話也太危險。要想使我們國家有真正的改變,需要外面的人來要求它改變,而且需要外面的人有足夠決心和力量來強迫它改變。」

  安贊格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給馬可的杯子也添滿酒。

  「還有什麼?」馬可問。

  安贊格花了後面的15分鐘時間列舉革命制度党高級官員的罪行——被選舉出來的官員執法機構官員收取數百萬的毒品收益;工會與革命制度黨勾結起來讓妨礙他們的工人們神秘消失;忠於革命制度黨的在恰帕斯的准軍隊武裝,他們的宗旨就是殺害擁護薩帕塔主義的印第安人,還有十幾條其他罪行,一條比一條聳人聽聞。

  等他講完,馬可又問道:「你講的這些有的我聽說過,有的沒有。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

  「有些案子有。都在您要帶回給艾普賴爾先生的卷宗裡。」

  「還有什麼事嗎」?馬可問。

  「沒有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現在,我只能祈禱您的副總統,您的下一任總統能對此採取行動。在墨西哥,我沒有人能指望,沒有人能修正這些錯誤。我把我自己和我的人民的未來都交給您了,史密斯先生。」

  「這麼重的擔子我承受不了,安贊格先生,我只是個傳信的。」

  「一個勇敢的傳信人。也許我該提最後一個話題了。」

  「什麼?」

  「海德斯先生。」

  「克裡斯·海德斯?他怎麼了?」

  「您信任他嗎?」

  馬可停了一下,說:「是呵。不應該嗎?」

  「克裡斯在我們這件事上一直非常幫忙,史密斯先生,是他代表艾普賴爾幫助拉蒙建起了墨西哥力量組織。他一直在幫助我們實現我們的理想。」

  「那你為什麼問我是否信任他呢?」

  「我愛提問題,這是我的天性。他跟多倫斯夫人關係很近。這是我的看法。」

  「當然他跟她很近,克裡斯是副總統競選活動的主管,而艾爾菲·多倫斯夫人是副總統的重要支持者和募捐組織者。」

  「但她在墨西哥問題上跟艾普賴爾先生的看法不一致,克裡斯·海德斯也是。」

  馬可想起在公寓裡海德斯和他的談話,那時他就表示他對喬·艾普賴爾在墨西哥問題的立場不滿。

  「你說的可能是對的,可我不認為這能成為不信任他的理由。」

  「我相信您是對的。只是……」

  馬可等他說完。

  「只是我想起拉蒙的死、勞拉·弗洛瑞斯還有莫林·加沙的被害時,我就問自己,誰會知道他們都知道些什麼、他們人在哪裡活動呢?」

  「我想,很多人都知道。」馬可說。

  「不。很少有人知道,史密斯先生,而且,克裡斯·海德斯總在附近。」

  學生們的歌聲又傳過來,遊行隊伍轉了回來,正從阿爾達瑪返回艾爾考羅。

  「最後一杯吧?」安贊格說著,把酒杯斟滿,「為了友誼。」

  他們舉起桌上的酒杯,正要乾杯,忽然聽到門簾外一片嘈雜。男人們用西語牙語大聲喊叫著,緊跟著像是桌子翻倒,杯子摔碎的聲音。接著,夾雜在街上傳來的尖叫聲中,酒店裡有確確實實的槍聲和人們痛苦的叫聲。

  安贊格跳了起來,從束腰帶中拔出手槍,緊貼著門邊站著。

  「快趴下,趴下。」他對史密斯喊道,史密斯倒在地板上,爬到這位叛軍領袖身邊。

  就在門簾外一個男人大聲喊道:「卡洛斯·安贊格!投降吧!我們是警察!」

  「我妻子在外面。」馬可說。

  安贊格扯下他的假髮和假鬍子,看著馬可,眼裡燃著怒火。

  「你得投降。」馬可說。

  「然後被他們屠殺掉嗎?」

  「如果你舉起雙手走出去,他們不會殺你的。」

  「他們只想殺掉我——和你。」

  「不,」馬可說,「呆在這兒就等於自殺。」

  指揮官又喊了一遍他的命令,聲音更大了。

  「你別無選擇了,」馬可說,「放下你的槍,跟著我。」

  他從安贊格身邊走過,停了一下,然後把門簾一拉,舉起雙手。站在他面前的是身著制服的聯邦部隊的頭目,酒店裡站滿了士兵,外面街道上邊有士兵站著,手裡握著武器。桌上、吧臺上和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年輕人的屍體。

  馬可走到指揮官面前,盯得他低下了頭,然後,慢慢從他身邊走過。那指揮官用西班牙語大喊了一聲什麼,讓站在人行道上的士兵垂下武器讓馬可過去。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安娜貝爾。帕羅米諾站在她前面,好像是她的保護神。

  馬可走下人行道,向他們走去,立刻有六個曾在唱歌隊伍中的身著節日盛裝的男人圍住了他。此時,他們沒有唱歌,卻手持著武器。

  「這邊走,史密斯先生,」一個扮成小丑的人說,領他到安娜貝爾和帕羅米諾身邊,「來吧,咱們離開這兒。」

  他們還沒邁出一步,就聽到酒店裡忽然槍聲大作。馬可回頭看到卡洛斯從里間搶到吧台,他的槍冒著火,警察武裝的子彈紛紛射中了他。

  「噢,上帝,不要這樣。」馬可說。

  「快,」穿著小丑衣服的人說,「咱們走吧。」

  他們一群人一起跑了起來,安娜貝爾手拎著鞋,襪子已經破了。他們從阿爾達瑪跑到艾爾考羅,最後跑到西拉·內瓦達公園邊上的四個套間外面的露天酒吧和空地上。

  「去你們的套間。」小丑說。

  安娜貝爾打開門,她和馬可先進,其他人也跟了進去。這時馬可才認出身著節日服裝的人裡面有拉荷亞,就是在國務院跟吉姆·弗古森一起給他介紹情況的那人。

  「這太殘暴了,」馬可對拉荷亞說,「根本沒有必要向他那樣開槍。這不是別的,純粹是屠殺。」

  「你算走運,這場屠殺沒算上你。」拉荷亞說。

  「你還好吧?」安娜貝爾問她丈夫。

  「身體上還好。這是謀殺——又一個謀殺。」

  「快收拾行李。」拉荷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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