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格麗特·杜魯門 > 國會山疑案 | 上頁 下頁
五一


  普魯斯特的這種說法令麥克倫很是惱火。這聽上去太詭秘了,他懷疑貝休恩是否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他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讓普魯斯特停止這種詹姆斯·邦德般的說話、辦事方式。「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參議員,我想早點兒離開。」貝休恩說道。

  「那女人是誰?」

  「我母親,她要在這兒住幾天,而且想和她最心愛的兒子呆在一起。」

  「替我問候她。她是個好女人,一個出色的摩門教徒。」

  當貝休恩和其他人都離開後,麥克倫給自己倒了杯波旁酒,然後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開始考慮即將到來的夜晚。他將在離白宮僅四個街區遠的一個小旅館會見普魯斯特。那是他的幽會地點,有時他會在那裡和他的情婦碰面。這次,他建議普魯斯特來華盛頓時就下榻在這家小旅館。他還很喜歡旅館裡的一個酒吧。那裡會放映過去的老片子,而且以低廉的價格提供相當不錯的飲食。不願意花自己錢的威爾福雷德·麥克倫已經變成了一個善於精打細算的行家裡手。

  普魯斯特是帶著大量的錢來到華盛頓的。只是麥克倫還沒有找到多少人既對導彈系統有發言權、又願意用手中的選票來換取猶他州的金錢。

  可他更擔心的是今晚八點鐘的一個約會。開始時他曾拒絕踐約,但在壓力面前他不得不改變了主意。

  他在七點四十五分離開辦公室,路上去了一家麥當勞。他捧著兩個大漢堡、一大袋薯條、一杯奶昔和一個蘋果派回到了車上。在車上吃完飯後,他驅車朝會面地點開去。「讓他們見鬼去吧。」他自言自語道,「他們又不是我的主子。誰也不是。」

  但當他來到卡德威爾表演藝術中心前的停車場時,他的那份自信瓦解了。在他多年和各種組織打交道的經歷中(他的這種經歷可以說是相當豐富的),這個組織是最令他頭疼的。不是因為這個組織的性質,而是因為他不得不與之打交道的那些人。他討厭那些人。他們不是他所習慣的那種人,完全不是。

  他走進卡德威爾中心的大門。門廳裡空無一人。對方曾向他保證過,今晚這裡只有一個在樓上會議室舉行的董事會會議,而且將一直進行到深夜。所以在這方面沒有問題。

  他看了看手錶。對方遲到了。他來到通向音樂廳的大門前,推門往裡看了看。裡面漆黑一片,只有舞臺上一盞燈泡發著幽幽的光。

  他站在門洞裡,心情煩悶不安。他真希望事情沒有弄得這麼糟,沒有這麼複雜,就像孩子們還小、他和妻子還情投意合時。他的孩子……大兒子現在是加利福尼亞的一名醫生,女兒是亞特蘭大一家航空公司的經理,而小兒子正在猶他大學讀法律二年級。他很想念他們,當他們還小、還住在家裡時,那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情景。沒有那麼大的經濟壓力迫使他進行自己並不願意的交易,也不必和那麼討厭的人打交道,比如——

  「晚上好,參議員。」

  麥克倫轉過身來。「你好,德弗朗斯。你遲到了。」「我有事耽擱了。」傑森·德弗朗斯答道。他們彼此注視著對方,互相交換著對對方的厭惡。

  對傑森來說,麥克倫代表著身居高位的一切邪惡。傑森的父親曾是家鄉馬薩諸塞的一個政治家。他是個酒鬼,也是個花花公子。傑森幾乎從小就在對父親的痛恨中長大。他恨他對待母親的方式。而不可思議的是,那女人卻常常為這樣的丈夫辯護。後來,傑森在西北大學獲得了戲劇表演的學士文憑,接著又在紐約大學獲得了同一學科的碩士學位。在這幾年的闖蕩中,他放棄了早年對戲劇生涯的渴望,而漸漸對劇院的經營方面發生了興趣,迸而成了為百老匯募集經費的行家。他來到華盛頓,以期獲得百老匯不能給予的更大發展。很短時間內,他就進入了華盛頓的上層藝術圈子,而且高興地發現圈子內的成員很賞識他在百老匯積累的經驗。借用當地報刊的話,他成了一個令人生畏的藝術行家。

  在麥克倫的眼裡,傑森·德弗朗斯只不過是個娘娘腔的時髦青年。而同性戀的權益並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

  「好了,德弗朗斯先生,有話快說吧。我還要去別的地方。」

  傑森微笑著聳聳肩。「全聽你的,參議員。」他從麥克倫身邊走過,順著幽暗的過道一直來到舞臺前,麥克倫慢慢跟在他身後。「為什麼要在這裡?」「為什麼不呢?」傑森說道。「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而且,我喜歡在舞臺上談論重要的事情。」

  麥克倫感到心中的怒火在往上躥。他看看頭頂那盞光禿禿的燈泡,緊緊咬著嘴唇。「你想告訴我什麼?」

  傑森走上一段臺階,來到舞臺上,一直走到另一端。麥克倫勉強跟在他身後,中間向下掃了一眼空空的座位。傑森從牆角拿來兩把折疊椅,把它們打開,並在其中一把上坐了下來。麥克倫粗魯地把另一把椅子從傑森身邊移開坐了下來,他其實寧願站著。

  「我最近見過我們共同的朋友。」傑森說道。

  麥克倫明知他指的是誰,但還是問道:「那是誰?」

  「當然是弗朗西斯·朱維爾。」「他應該很高興……我阻止了對他那個團體的進一步調查。」

  「噢,得了,參議員……不過我相信他確實很高興,錢沒有白花時,人們總是很高興的。但這並不是朱維爾先生要我對你說的話。」

  「他想說什麼與我毫不相關,」麥克倫說道,「我也並不介意你的無禮。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是正確的事情,保持政教分離。他通過你給我的錢與這事毫無關係,而且你最好告訴他這一點。我既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他那個邪教,只是事關憲法原則——」傑森笑了。「隨便你怎麼說了,參議員,只要你良心上好受就行。」

  麥克倫差點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聽著,德弗朗斯,如果有誰的良心需要安慰的話,那你最好查看一下你自己的。」

  麥克倫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掏出雪茄點燃。「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

  傑森坐直身子,伸手撫弄著牆上垂下來的一條繩子,似乎那是一個需要安撫的生命。他注視著那根繩子,說道:「不,這比阻撓國會調查重要得多。你知道,卡德威爾家族的利益一直被一盒錄像帶的存在威脅著。」

  「你在說什麼?」

  「好了,參議員,我不相信你還未聽說過那盒錄像帶。」

  麥克倫吸了口雪茄,俯身向前。「那是你們這些人的問題。你對演戲太投入,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現實。錄像帶?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傑森聳聳肩,扭頭對著空氣說道:「就算是這麼回事吧,但給卡德威爾家造成這麼大麻煩的錄像帶,現在也令我們共同的朋友寢食難安。」

  「那又怎麼樣?」「怎麼樣?麥克倫參議員,是你主動捲入了那個組織的活動。」麥克倫正要開口反駁,但傑森揮手打斷了他。「我知道,你想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忠心耿耿的公務員形象,只是因為對憲法的衷心擁護,才在國會裡保護朱維爾先生的利益。」話中的譏諷傻子也聽得出來。「但實際上——你不是很強調實際嗎——你欠朱維爾先生。我相信你一定同意,如果你在國會中的顯赫同事以及選民知道你一直在接受……我應該怎麼說呢……這種人的賞錢,那時的情景對你一定非常尷尬。」麥克倫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他垂下胳膊,蹺起了腿。「不要試圖恐嚇我,你這混蛋。任何時候,只要我願意,我就能把你像個螞蟻似的撚死,你不要忘了。」「頑強,參議員。但你也不要恐嚇我。最近你已經變得很邋遢——我可不是光指你的肚子。我知道科爾·卡德威爾已經發現了你收入的一些來源,包括你從朱維爾先生和他那些人手裡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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