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格麗特·杜魯門 > 國會山疑案 | 上頁 下頁


  「我也很喜歡。每次我聽海頓的作品,都越發感覺到和那個可怕女人的婚姻給他帶來了多大痛苦……你看上去真漂亮。」

  「謝謝。」莉迪婭很感謝這句恭維。她這天的自我感覺並不好。辦公室的工作很忙,在福斯特西斯開車來接她時,她只有時間梳梳頭發、換一套米黃色的亞麻套裝。

  「科爾來了嗎?」莉迪婭問道。她是指維羅尼卡的丈夫、參議院多數党領袖。如果他在這兒,她會感到吃驚的。科爾·卡德威爾並不是一個去聽音樂會的人,雖然他盡職盡責地支持妻子的藝術活動和那個以他名字命名的藝術中心。

  維羅尼卡向大廳另一端的什麼人揮了揮手,然後說道:「沒有,他去看什麼比賽了……棒球、橄欖球,我不太清楚。」

  「準備好了?」福斯特西斯擠出人群來到她身邊。

  「我想是的。」

  「很好。我們路上可以去喝一杯白蘭地。海頓實在是枯燥,我已經聽得口渴了。」

  「對牛彈琴,不過好吧……晚安,維羅尼卡。」莉迪婭告別道。

  但在他們離開之前,傑森·德弗朗斯走了過來。他穿著一件綠色的天鵝絨上衣,白色的襯衫上系著一條寬寬的領帶。下身穿著一條皺巴巴的灰色長褲,腳上是一雙棕色的皮鞋。莉迪婭對傑森從來沒有什麼好感。太……不過在華盛頓所謂的藝術社團裡喜歡他的人大有人在,因為他是一個能做實事的人。也就是說他能為藝術籌集到金錢,而這一點是維羅尼卡·卡德威爾所特別欣賞的。而且對有些人來說,傑森聰明、社交圈子廣泛。福斯特西斯有一次曾戲稱他為未登記的院外活動團成員——他的原話其實是「未登記的妓女」。福斯特西斯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

  「你好,傑森,」她這時說道,「你看上去……不錯。」

  對方的眉頭皺了起來。「說實話,我感覺一直不怎麼好,莉迪婭。我懷疑自己是癌症晚期了。」

  「你這麼說我很難過,」她板著臉說道。傑森把手伸給福斯特西斯,後者在與他握手前似乎先檢查了一下這只手,「我們走吧。」他對莉迪婭說道。

  她點點頭,「希望能很快再次見到你。帶我向科爾問好。」

  「如果看見他,我會告訴他的。做一個美國參議員的妻子可不是一個玫瑰花床,連牽牛花床也不是……順便問一下,莉迪婭,你會來參加科爾的慶功宴會吧?」

  「當然。」

  「你也來嗎,克拉倫斯?」

  「找不會錯過的。」除非他能找到一個藉口。而對這一點他很懷疑。

  莉迪婭和克拉倫斯來到了麥迪遜飯店的一個酒吧,並各自要了一杯白蘭地。酒吧裡幾乎空無一人。他們坐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慢慢地品嘗著。

  莉迪婭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今晚我為維羅尼卡感到難過,克拉倫斯。」

  「為什麼?」

  「不知道。我很喜歡她,一直都很喜歡。儘管她有錢,有顯赫的婚姻和事業上的成功,但她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我總是從她的身上察覺到一絲傷感。」

  「我想……但我覺得沒必要對這件事這麼激動。」

  她原諒他這一點。他表面粗糙、玩世不恭,其實卻是一個熱情、充滿愛心、意志堅強的人。但他對那些愚蠢、自以為是的笨蛋卻缺乏耐心。而在華盛頓這樣的笨蛋卻是多如牛毛。而且,他對自己也是令人吃驚地嚴厲。

  四年前,他忽然認為自己從四歲以來,就一直是在玩鋼琴浪費時間。當時,他下決心再也不掀開他那架鋼琴的琴蓋,而且顯然一直遵守著誓言,絲毫也不管自己在作這個決定時喝得多麼醉醺醺。不過他卻是一個充滿靈感的老師,如今他已有許多學生在音樂領域取得了相當的成績。他認為自己既然不能成為一個大師,那麼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指導那些具有才華的學生。她尊重、崇拜他,也許還有一些愛他。她不知道……

  酒吧裡另一個男人公開用眼睛對她獻著殷勤。她知道這是大多數男人慣用的伎倆,尤其是在他們喝了太多酒之後。但她並沒有對這份殷勤完全置之不理。莉迪婭已經四十歲了。她曾結過一次婚,不過那還是在她二十一歲時。她是在音樂學院遇到那個男人的,當時他是一個前景光明的弦樂演奏家。那次婚姻維持了兩年。

  說實話,她很喜歡自己看上去的樣子。由於遺傳的原因,她有著高挑、靈巧、不失豐滿的身材。為了保持這樣的體型,她有一個定期的鍛煉計劃——並不很劇烈,只是堅持不懈。

  莉迪婭和克拉倫斯都有著蘇格蘭血統。她的祖先可以一直追溯到因弗內斯(蘇格蘭北部港口城市),而他則可追溯到南邊一些的愛丁堡。因為皮膚白皙,從沒有人懷疑過他是蘇格蘭人。而她的皮膚卻出奇的黑,不時被人誤認為是猶太人或意大利人。她厚重、粗黑的頭髮看去像一堆馬鬃,面色也有些發暗,這大概要歸結於她家族中也有一部分法國血統。

  她又抿了一口白蘭地。「知道我想做什麼嗎,克拉倫斯?去聽聽爵士樂。」幾年前,她對爵士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且變成了一個狂熱的唱片收集家。她曾試圖勸說維羅尼卡相信,爵士樂是美國惟一的真正藝術形式,而且卡德威爾藝術中心應該安排爵士樂演奏專場。不過要想轉變維羅尼卡·卡德威爾的觀念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走吧,蒙特·亞歷山大今晚在布魯斯街有演出。」

  於是他們又去了喬治敦的爵士樂俱樂部。聽完演出後,他把她送回了離俱樂部不遠的家。那是她四年前買的一所高級住宅。

  「進來坐坐?」她問道。

  「呃,我今天背有些疼……」

  「哦,快閉嘴,跟我進來。」

  「唉,你們這些現代女性啊。」他說著,伸出手抱住了她,同時心中念道:「上帝保佑你們。」

  第二天清晨,在把他送出去之前,她軟硬兼施地使他答應帶她一起去參加卡德威爾參議員的慶功宴會。

  他不情願地點點頭,吻了吻她,說道:「怪不得人們總是跟我說,什麼事情都要付出代價。」並在她還來不及給他一頓狠揍前,匆忙逃離了那所房子。

  倚在關好的門上,她忍不住微笑了。多麼美好的一夜……和一個好男人。生活本來會糟得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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