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姬·史菊華 > 上鎖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五九


  「沒有。在我看來,這也是最奇怪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在這個帳戶上開過一張支票;而且我已經調查過,他甚至沒有支票簿,至少這幾年裡沒有。」

  馬丁·貝克的精神因此而振奮了起來,他擦著鼻子,在斯維瓦的住處沒有找到任何支票簿,也沒有什麼存款單的副本或銀行的通知。

  「這裡有人認得斯維瓦嗎?」

  「沒有,我們這裡沒有人見過他。」

  「這個帳戶開了多久了?」

  「似乎是一九六六年四月開戶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個月就有七百五十元進來?」

  「是的。而最後一次存進去是三月十六號,」那個男人看了一下日曆,「是星期四。下一個月就沒有錢進來了。」

  「理由很簡單,」馬丁·貝克說。「在那之後斯維瓦就死了。」

  「哦?我們沒有收到通知。如果是這樣,通常死者的親戚會和我們聯絡。」

  「他似乎沒有什麼親戚。」

  銀行經理看來有些不知所措。

  「至少目前沒有,」馬丁·貝克說。「保重。」

  他覺得自己最好在銀行被搶之前趕快離開。如果他當班的時候不小心碰到這檔子事,他就不得不和特別小組的人糾纏,這是他最不願碰到的情況。

  案子有了新的進展。六年來每個月都存進七百五十元,這麼規則的收入倒是很少見。而且斯維瓦從來沒有花過任何一毛錢,所以已經累積了相當的數目:五萬四千元。

  對馬丁·貝克而言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對斯維瓦這更幾乎是一筆財富。

  所以李先前提到他的底墊裡可能有些錢的事,與事實差不多,惟一的差異是斯維瓦理性得多了,他非常有耐心。

  這個新的發現讓馬丁·貝克必須重新計劃他的調查程序。下一步應該和稅務當局的人談一談,不管怎麼樣,一定得看一看那些可能已歸檔的存款單。

  國家稅捐處的人不認識斯維瓦,他們把他當作是貧民。他們稱那種精巧的剝削為食品增值稅,而且對它很滿意——這項稅收是特別安排的,用來打擊那些已經逃過稽查的人。

  噢,這些錢一定不是斯維瓦辛勞工作賺來的。有人說那是他從退休金上節省下來的?太荒謬了。

  那麼那些存款單呢?

  銀行總公司很快就調出最後二十二筆交易的存款單(如果他沒算錯的話,總共應該有七十二筆),而那個午後馬丁·貝克一直坐在那兒看著它們。這些存款單全部是從不同分行送來的,而且筆跡都不相同,也都是經由不同的出納員處理的。當然他可以一一的問那些人是否記得來存款的客戶,但是這會耗掉一大堆時間,而且非常可能不會有任何結果。

  有人會記得幾個月前一個在自己的戶頭之內存了七百五十元的人嗎?答案很簡單,不會。

  那天稍晚,馬丁·貝克又回到家裡,用他那個紀念一九一九年和平運動的馬克杯喝著茶。他看著杯子,想像如果那個把錢存進帳戶中的人看起來像菲爾德·馬歇爾·海格那麼詭異的話,那麼每個人都會認得出他來。但是有誰長得像海格嗎?沒有,即使在最詭異的電影或影集中也沒見過。

  這個晚上如同先前一樣,一切都有些改變了。他還是不太寧靜也感到不滿足。但是這一回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忘卻他的工作:斯維瓦,那個愚蠢的、上了鎖的房間,那個付錢的神秘男子。

  他是誰?可不可能弄了半天原來就是斯維瓦本人?不,斯維瓦絕不可能給自己找這種麻煩;而且像斯維瓦這樣一個倉庫管理員,也不可能會想到去開一個支票的戶頭。

  不,錢應該是別人存進去的,而且應該是個男人。不可能會有個女人走進銀行,說她叫做卡爾·愛德溫·斯維瓦,然後存七百五十元到她自己的支票戶頭。

  但是又為什麼有人要給斯維瓦錢?他必須先將這個問題暫時放到一邊,晚一點再找答案。

  還有一個人他必須弄清他的身份,就是他那個神秘的侄子。

  最令人困惑的是那個非要置斯維瓦於死地的人(就在四月或五月初某個時候)——即使那老人已把自己關在一座城堡,一間從裡面反鎖的房間裡。

  這三個可能是同一個人嗎?存款的人、那個侄子、還有殺死他的人?嗯,這個問題值得好好地想一想。

  他放下馬克杯,然後看了看鐘。時間過得真快,都九點半了,要出去嫌晚了些,但是,他又想到哪裡去呢?

  馬丁·貝克挑出一張巴哈的唱片,打開電唱機,然後他走開並且躺下。

  他的腦筋還在轉著。如果忽略所有不吻合的地方和疑問,他可以從手頭上現有的資料編出一個故事。那個自稱是他侄子的人、那個把錢存進去的人、那個謀殺者,其實是同一個人,一個男人。六年來,斯維瓦一直恐嚇他,要他每個月付他七百五十元。然後斯維瓦吝嗇得有些病態,他從來沒有用過任何一毛錢;那個受害人仍然年復一年地付錢,最後斯維瓦存夠了。

  馬丁·貝克認為把斯維瓦當成一個恐嚇者並不特別的困難。但若要恐嚇別人,他必須握有受害人的把柄,必須對他勒索的人造成威脅。在斯維瓦的房子裡沒有什麼能夠定一個罪的資料;當然他可能在銀行租用了一個保險箱放那些東西,但如果這樣的話應該遲早會被警察注意到。

  不管怎樣,一個人要恐嚇別人必須擁有一些消息。一個倉庫管理員可能從哪兒得到這些消息呢?在他工作的地方,或者是他住的房子裡。每個人都知道斯維瓦只在這兩個地方出入,不是在家就是在他工作的地方。

  但是斯維瓦到一九六六年六月就沒有工作了,這比第一筆錢存進去的時間還早了兩個月,所以這些事發生已經超過六年了。斯維瓦後來都在做什麼?

  他醒來的時候,唱片還在轉著,如果他做過什麼夢,他也已經忘記了。

  星期三。他很清楚今天的工作應該從哪裡開始:散步。

  但是不是到地鐵車站,那個在維斯保加的辦公室並不吸引他,他覺得今天自己有很好的理由不去那兒。相反地,他想要沿著碼頭晃晃,然後向南步行,沿著史凱普斯本穿過斯盧森,再沿著斯塔加敦碼頭向東走。

  這是斯德哥爾摩中他最喜愛的地方,尤其當他是小孩子的時候。那時所有的船都系在這兒,上面載著從各地運來的貨物。如今,真正的船已經不多了,那種盛況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那些埃恩渡船,上面都是些木條和酒。真是大不如前啊!以前那些賦予港口活力的裝卸工人和水手們也逐漸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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