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姬·史菊華 > 上鎖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五六


  「那怎麼能確定是自殺?」

  一個很好的問題,馬丁·貝克在他的筆記簿上記上一筆。

  「子彈上有任何特徵嗎?」

  「噢,它有可能是從一把點四五的自動手槍裡射出來的,不過這種槍有很多種。如果你把空的彈殼拿來給我們檢驗,也許我們可以告訴你更多的東西。」

  「我還沒有找到彈殼。」

  「沒找到?我可以知道斯維瓦這傢伙向自己開了一槍後做了些什麼嗎?」

  「我也不知道。」

  「通常像這種身體裡有顆子彈的人,行動應該會變得遲緩,」亞姆說。「他們沒辦法做些什麼,大部分的情況下只能躺下來等死。」

  「是的,」馬丁·貝克說。「非常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的幫忙,也祝你好運。」

  「請你不要說笑。」亞姆說。

  他放下電話。

  原來是這樣的。不論斯維瓦是被自己或是別人殺的,都不會有什麼差別,只要用一把點四五的槍就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即使沒有擊中心臟。

  但是這次的談話有什麼具體的結果嗎?沒有武器,甚至連彈殼都沒有,光一顆子彈是無法成為證據的。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亞姆說那應該是把點四五的自動手槍,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應當對不能夠證實的事情驟下結論。所以斯維瓦是被自動手槍殺死的。

  而其餘的事還是一無所知。斯維瓦似乎不是自殺的,而且也不可能是被別人射殺的。

  馬丁·貝克繼續他的工作。他從銀行著手,因為經驗告訴他這要花許多時間。沒錯,瑞典銀行的秘密並不像外傳的那麼嚴重,還是有數以百計的財務機構在運作,但是它們的利率低得可憐,所以許多小額的存戶都比較喜歡把基金存在斯堪地那維亞國家中,而多數是存在丹麥。

  他繼續打電話。這就是警察的工作,你要到處找人問話,問別人認不認識這個人,他的住址和社會安全號碼是這個、那個;這個人的帳戶交易情況如何,是否有安全保管箱……

  雖然這類問題很簡單,但仍有許多人要問。此外今天是星期五,沒多久銀行就要關門了,期望儘早在下星期開始之前得到任何答案似乎是不切實際的。

  他也想知道斯維瓦去檢查的那家醫院醫生的證詞,但是這必須等到下星期一才能有結果了。

  就他的職責範圍而言,這個星期五結束了。此時的斯德哥爾摩正處在一片混亂中,警察變得歇斯底里,而大部分的民眾則驚惶失措。馬丁·貝克甚至沒有發現這一點。從他的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條發臭的高速公路和一片工業區,而從另一種角度來看,它不再像平常那樣令人困擾或厭惡。

  到了七點鐘他還沒有回家,雖然他已經下班兩個小時,而且也不能再做什麼調查訪問以讓情況更明朗。努力了一天,他只得到一些無關痛癢的消息,最具體的大概就是他的右食指的疼痛了,那是他撥了一天電話的成果。

  這一天他最後的任務就是在電話簿裡找出李·尼爾森的電話。當然,她的名字出現在裡面,但是上面沒有標明她的職業。他的手在撥盤上移動的時候,他想到自己不知道要問她什麼,至少沒有什麼關於斯維瓦的事好問了。

  要說這是工作上的需要,根本是在自我欺騙。事實上沒什麼,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在家;而他真正想問她的事也很簡單:我能過去坐一會兒嗎?

  馬丁·貝克的手從電話上移開,然後把電話簿堆到它們平常堆放的地方。接著他就整理書桌,丟掉一些多餘的廢紙,把鉛筆放回他們應該在的地方,也就是筆筒裡。

  他很小心,慢慢地做著這些事,事實上他是想拖時間。他花了一個半鐘頭去確定一支原子筆的機械裝置已經壞掉,然後才把它丟進廢紙簍裡。

  南區警局裡當然還有別人,在不遠的地方,他聽到幾個同事用尖銳、憤怒的聲音在討論一些事情。他對他們正在談論的事一點也不好奇。

  出了大樓後,他走到米茨森馬克蘭森地鐵車站。在那裡他必須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才會有火車。從外面看,這個火車還不錯,但是裡面早就被破壞得亂七八糟,椅子歪歪斜斜的,所有能夠移走、拆下的都被搬走了。他在舊市區下車,然後走回家。

  穿上睡衣後,他翻冰箱找啤酒,又到廚房的壁櫥裡找酒;可是他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都找不到的。

  馬丁·貝克開了一罐俄國螃蟹,自己做了幾個三明治,然後他拿出一瓶礦泉水。食物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一個人坐在那裡啃著它,實在是沉悶至極。當然,他從星期三開始就沉悶到現在,但是那個時候還沒有這麼嚴重,可以這麼說。

  他懶得再做什麼了,所以他拿了一本還沒看完的書上床。那剛好是雷·帕金寫的有關爪哇湖戰役的歷史小說。他從頭讀到尾,發覺這本書寫得很糟。他不瞭解為什麼有人要把它翻譯成瑞典文,他想看看到底是哪一家出版社出的:挪斯帖。

  塞纓爾·埃利奧特·莫裡森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做《二大洋的戰爭》,在那本書中他處理過相同的題材。在九頁的文字中,他毫無遺漏地表達出令人振奮的情境,較之帕金以二百五十七頁所描繪的畫面還要逼真。

  在睡覺前,他想到意大利醬麵條,同時他對明天有點期望。

  一定是這種毫無緣由的感覺讓星期六和星期日似乎空虛得令人難以忍受。多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孤獨的痛苦,第一次心情不平靜。他出門去。星期日他還搭汽船到馬裡菲德,但是這並沒有什麼幫助。即使是在戶外,他還是覺得自己是孤立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有一些不對勁,有些事他還沒準備好。他觀察身邊的人群,發現他們要不是不知道,要不就是不願承認自己和他其實有相同的處境。

  星期一早晨他再次醒來。古托狗這次看起來像是加羅汀,並且射了一發點四五自動手槍的子彈;而馬丁·貝克舉行他的犧牲儀式的時候,李·尼爾森出現在他面前,並且問他說:「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稍後他坐在南區警局裡敲著電話。他從放射科診所開始。最後他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並不是非常滿意。斯維瓦在三月六日那個星期一曾經進過醫院,但是第二天他就被轉到索思醫院的傳染病部門。為什麼?

  「我也不太記得,那已經是好久的事了。」接電話的那個秘書好不容易才從一疊文件中找到斯維瓦的名字。「他顯然不是我們這裡的病人,我們這裡沒有他的記錄,上面只說他是被一個私人醫生送到我們這裡來的。」

  「哪一個私人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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