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姬·史菊華 > 上鎖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四二


  她倒了酒,然後用她沙啞的聲音朝裡面叫道:「英吉拉,你洗完之後過來喝點酒。」然後,有些困惑地,她看著那個穿法蘭絨襯衫的男人說:「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是什麼事?又有事情不對了嗎?」

  肯特喝了一大口酒,然後把他的臉埋在手裡。

  「李,」他說,「我該怎麼辦?」

  「還是找不到工作?」

  「連個屁也找不到,所以我才會在這裡,兩袖清風。鬼知道哪兒才會有工作。」他貼了過去,並且想要握住她的手。這使她不悅,所以他縮了回去。「我今天想到一個最後的辦法,」他說,「我必須問問你的意見。」

  「你在想什麼?」

  「去念警察學院。誰都可以到那裡去念,即使是低能兒。他們現在非常缺人,而且以我的條件應該很容易進去,只要我先學會敲一個酒鬼的頭。」

  「你是想要攻擊別人?」

  「你知道我不是的,不過在裡面我也許可以做些事,總會有的。從裡面去進行改革,總要有人去改變這種腐敗的情形。」

  「不過他們並不是只管酒鬼而已,」她說。「而且你要拿什麼來養史蒂娜和孩子?」

  「我會去借。我今天在填申請表的時候發現這些……在這裡,我帶來了,我想你可能會想看一看……你什麼都知道。」

  他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疊表格和徵募的小冊子,並推給他們。然後他說:「如果你認為這很愚蠢,儘管說。」

  「我必須說,這非常蠢。大體上我不認為警察喜歡用有頭腦的人或是想要從裡面改革的人。你的身家調查呢?政治傾向呢?沒有問題嗎?」

  「哦,我曾經參加過左派的學生團體,除那之外就沒有了。而且現在他們會接受所有的人,除了左翼政黨的黨員……就是真正的共產主義者。」

  她喝了一大口酒,並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聳聳肩。

  「為什麼不去呢?這似乎很瘋狂的,但是我想可能會很有趣。」

  「最主要的問題是……」

  他喝了口酒,然後對馬丁·貝克說:「敬你!」

  馬丁·貝克也喝了一口酒。這是他們慎重的第一次接觸。

  「有什麼問題?」她不悅地問道。

  「唉,李,有誰能忍受這種情形那麼久的嗎?他們能嗎?」

  她丟給馬丁·貝克一個狡猾的表情,她的不悅轉換成一個微笑。

  「問馬丁吧!他是個專家。」

  那個男人看著馬丁·貝克,露出驚訝和曖昧的表情。

  「你對這類事情很瞭解?」

  「一點點。其實警察需要所有好手加入。這是個變化多端的職業,你可以從那本小冊子裡看到;還有許多特別的任務,如果你對直升機、機械、組織或訓練馬匹有興趣……」

  李一掌拍向桌子,力量之大連杯子都跳了起來。

  「不要說些廢話,」她憤怒地說,「他媽的,你就給他一些你真正的想法!」

  馬丁·貝克說了一些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話,他說:「如果你有被視作呆頭鵝,或被利慾薰心、自視甚高但其實不過是個白癡的上司責駡的心理準備,你可能可以堅持到第一年。你自己不能夠有任何的意見。之後你很有可能變成行屍走肉。」

  「明顯地你對警察有偏見,」肯特喪氣地說。「不可能像你說的那麼可怕。的確有很多人無端地憎恨警察,這是事實。你認為如何,李?」

  她不尋常地發出真心的笑意,然後她說:「你可以試試看。你會是個好警察的,我相信。其他的都不是問題,而且考試應該不會太難。」

  「你能幫我填報名表嗎?」

  「筆給我。」

  馬丁·貝克胸前的口袋裡就有一枝,他拿給了她。

  那個叫做英吉拉的女孩恰好洗完衣服走進來坐下。她談著一些瑣事,大概是食物的價格,還有在乳酪農場部門他們胡亂編一些日期的事,顯然她是在一家超級市場做事。

  門鈴響了,門被打開,有個人拖著腳步進來,是一個老婦人。她說:「我電視機的收訊狀況很差。」

  「如果是天線的問題,我明天會找艾瑞克森來看看;要不然我想可能必須修理電視了,當然那台電視也舊了。我有個朋友有一台多出來的電視,如果真的不能看了,我就把他們那台舊的買回來,我明天會再看看。」

  「我今天烤了一些東西,待會兒我會拿給你。」

  「謝謝,你真好。我會幫你把電視修好的,伯母,你明天就可以有電視看了。」

  她填完那些報名表,並且拿給那個穿法蘭絨襯衫的男人。她填表的速度快得驚人。

  現在她再回頭看馬丁·貝克,眼神仍舊犀利。

  「當房東就要像個萬事通,」她說。「你知道,這是必要的,但是沒有幾個人這樣認為。幾乎每個人都想當房東,然後又很小氣,他們只看到眼前的事,這實在很差勁。我總是盡力把這里弄好,住在同一棟樓裡的人應該要有歸屬感,必須覺得他們好像是一家人一樣。現在這些房子還算可以,但是我無法負擔得起外面修理的費用;當然我並不想在今年秋天提高租金,但是我必須多少加一點。照料一棟房子要注意很多事情,畢竟我對房客還是有些責任。」

  馬丁·貝克從來沒有這麼舒坦過,他根本不想離開這個廚房了。他還有點倦,也許是酒的作用吧,他已經有十五個月沒有喝酒了。

  「哦,是的,繼續,」她說。「有關斯維瓦的事。」

  「他家裡有什麼貴重物品嗎?」

  「沒有。兩張椅子、桌子和床,還有一塊污穢的地毯,廚房裡只有一些必需品,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幾件。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說他可能有恐懼症的原因。他跟每個人都不來往。他是和我說過話,但是那只在必要的時候。」

  「就我所知,他非常窮。」

  她看起來在動著腦筋。她倒了一杯酒,並且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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