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姬·史菊華 > 上鎖的房間 | 上頁 下頁 | |
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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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只有一個人搬了出去。」 「斯維瓦。」 「對,有個叫斯維瓦的住在這裡,他去年春天搬出去了。他怎麼了?」 「他死了。」 「是誰對他做了什麼嗎?」 「對他開了一槍。」 「誰?」 「他可能是自殺的,我們也不確定。」 「我們可不可以輕鬆點?」 「隨你便。不過你說輕鬆點是什麼意思?稱呼彼此的教名嗎?」 那個女人搖了搖頭說:「我不喜歡正式的問話,我厭惡那種感覺。當然如果有必要,我也能裝出不在乎的樣子,我可以賣弄風騷,擦上眼影和口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馬丁·貝克覺得有些不能自己。 突然她說:「要不要喝杯茶?喝茶不錯耶!」 雖然他很想要杯茶,但是他說:「不要麻煩了,我不需要什麼。」 「亂講,」她說,「天氣那麼熱。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幫你弄些吃的,烤三明治應該不錯。」 他立刻感覺到自己也想來一個,在他能開口說不要之前,她繼續蝶蝶不休地說著:「要不了十分鐘的,我弄吃的手腳很快,一點也不麻煩,而且會弄得很好吃。做什麼就要像什麼,雖然生活品質是越來越差了,但是你總該煮點好吃的東西來慰勞一下自己。把茶和三明治放進烤箱裡,然後我們就可以聊天了。」 要拒絕似乎不太可能。他開始對她有了新的看法:倔強,難以抗拒的堅強意志。 「好吧,謝謝。」他順從地說。 在他還沒有說出這句話前,她已經開始忙碌了,她弄出許多聲音,但是速度和效率卻很驚人。其實他從沒遇到過像這樣的事,至少在瑞典沒有。 在那七分鐘裡她忙著弄吃的,沒有時間說話。六份夾有番茄薄片和乳酪粉的熱三明治和一大壺茶,他看著她當場做出一份點心,心想她到底是幾歲了。 就在這時,她坐到他面前說:「三十七,雖然很多人認為我年輕些。」 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在想這個,不是嗎?吃吧!」 味道不錯。 「我總是感到饑餓,」她說,「我一天吃十到十二餐。」 每天吃十到十二餐的人通常很難維持體重。 「我吃那麼多也沒變胖,」她說,「其實根本沒有差別。多個一磅不會讓你改變太多,我還是我;不過我如果沒吃東西就會受不了。」 她一下就吞下三份三明治。馬丁·貝克吃了一塊,猶豫了幾秒鐘,又吃了一塊。 「我想你對斯維瓦有自己的看法。」他說。 「沒錯,可以這麼說。」 他們似乎是心有靈犀,而很奇怪地,他們都不會感到驚訝,這似乎是不證自明的。 「所以他是有些不對勁是嗎?」他說。 「是的,」李說,「他是個奇怪的人,沒錯,真的很奇怪。你弄不清楚他的來歷,所以老實說,當他搬出去的時候我很高興。對了,他怎麼死的?」 「他是上個月十八號在他的住處被發現的。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死亡至少六個星期了,可能更久,據推測可能有兩個月。」 她搖搖頭說:「他媽的,我不想知道細節,我對太過於血腥的事情很敏感,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聽到後常常會夢到它們。」 他想說他不會做太多不必要的描述,但又覺得說這些是多餘的。 反而是她說:「總之,有件事錯不了。」 「哦,什麼?」 「如果他還住在這裡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不會?為什麼?」 「因為我不容許它發生。」 她用一隻手撐住下巴,鼻子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他注意到她有相當大的鼻子和強壯的手掌,指甲也很短。她正嚴肅地看著他。 然後她又突然站起來,在架子上摸來摸去的,最後找到一盒火柴和一包香煙。她點著一枝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她撚熄那枝煙,吃掉最後一塊三明治,再把手肘放在膝蓋上,頭低低地坐在那兒。她瞄了他一眼,然後說:「我或許也無法阻止他的死亡,但是他不會躺在那兒兩個月而沒有被人注意到,至少,有我在,甚至不會超過兩天。」 馬丁·貝克沒有說什麼。她說的當然是事實。 「在這個國家裡,房東是上帝創造的廢人,」她說,「但是這個社會鼓勵他們關心別人。」 他咬著下唇,馬丁·貝克從沒有在公開場合發表他的政治理念,也總是避免談論政治話題。 「不談政治,哦?沒有關係,我們就不談政治。」她說,「只是我不巧就是一個房東……是不小心當上的。我繼承了這個垃圾堆,剛才也說過,事實上它是棟不錯的公寓,但是我繼承下來然後搬進來的時候,它真的是像個豬窩一樣。我的父親十幾年來從來沒有換過一個燈泡,或修過一扇破掉的窗戶。他住的地方離這裡有好幾裡遠,而且他只對收租金和把那些沒有準時付房租的房客趕走有興趣。然後他把那些房間分割成許多床位,用高得離譜的價錢租給外國人和一些別無選擇的人。他們不得不找個棲身之處,不是嗎?幾乎所有的舊房子都差不多是這樣。」 馬丁·貝克聽到有人打開前門進來。那個女人倒是沒有什麼反應。 一個女孩進了廚房,她穿著便服,手裡還拿著一個包包。 「嗯,」她說,「我可以用洗衣機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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