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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不是他幹的。」

  「你百分之百確定嗎?」

  「沒有。」

  「你的『直覺』嗎?」

  「沒錯!」

  「對我而言那就夠了。仔細想想就可發覺,畢竟,誘拐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和殺死一個成熟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

  「正是如此。」

  「而且她絕不會找個小痞子上床,至少卡夫卡寄來的證詞強調這一點。」

  「是的。」馬丁·貝克頷首同意,「她沒那麼饑不擇食。」

  「莫塔拉那傢伙怎麼說?很失望吧?」

  「艾柏格嗎?多少有一點吧!但他很固執,還是認定是那小子幹的。對了,米蘭德怎麼說?」

  「沒說什麼。這小子我打受訓時就認識了,惟一能令他沮喪的事,就是香煙配給的問題。」

  柯柏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筆記本,一頁一頁仔細翻閱著。

  「你不在時,我把每件相關事項又查了一遍,並且做出一份摘要。」

  「所以?」

  「比方說,我問了自己一個哈瑪明天會問我們的問題:我們對這案子瞭解多少了?」

  「你怎麼回答呢?」

  「等一等,還是你來回答好了。先問,我們有多瞭解羅絲安娜·麥格羅?」

  「一點點,這還得謝謝卡夫卡。」

  「沒錯,我甚至可以大膽地說,和她有關的每一件大事,我們都已知道。再問,我們對這件謀殺案本身瞭解多少?」

  「除了人之外,背景已掌握。我們已概略知道謀殺如何發生及何時發生。」

  「我們確知在哪兒發生的嗎?」

  貝克用手指敲著桌面,敲了好一會兒之後說:「知道,在『黛安娜號』上的A7號艙房。」

  「根據遺留血跡的血型判斷,很有可能,但是沒有人證。」

  「是沒有,但是我們確定。」馬丁·貝克很快地回答。

  「好吧,我們可以假設有人證。但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在七月四日晚上,天黑之後。一定是在八點結束的晚餐之後,想必是在九點到午夜之間吧!」

  「怎麼說呢?是的,因為我們有驗屍報告。我們還可以假設,是她自願寬衣解帶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受到生命威脅,不過這不像她的為人。」

  「是不像。」

  「所以最後這個重要的問題是,對這個罪犯我們瞭解多少?」

  二十秒鐘後,柯柏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這嫌疑犯是個虐待狂兼性變態。」

  「嫌犯是個男人。」馬丁·貝克加了一句。

  「是,應該是,而且很強壯。羅絲安娜·麥格羅顯然不是摔下船淹死的。」

  「我們知道他是『黛安娜號』上的一員。」

  「嗯,如果我們先前的推論都正確的話。」

  「而他如果不是乘客,就是船員。」

  「我們真的能確定嗎?」

  室內一片靜寂,只見貝克用指尖輕輕撥著頭髮。最後他說:「應該是。」

  「一定是嗎?」

  「確定!」

  「好吧,就算是。但是,我們既不知道嫌犯的長相,也不知道他的國籍;我們沒有指紋,或任何他與此案有關的線索;我們也不知道他是否早就認識羅絲安娜·麥格羅,更別提他從哪兒上船,哪兒上岸,或是現在到哪兒找他了。」

  現在柯柏一臉嚴肅。

  「我們他媽的知道這麼少。馬丁,」他說,「我們真的那麼確定羅絲安娜·麥格羅小姐沒有在哥市堡安全上岸?那麼確定她不是上岸後才遭人殺害的?搞不好真有人知道她這一路的行程,殺了她後再運回莫塔拉棄屍呢?」

  「我考慮過這些情況,但都不合理,事情應該不是你說的那樣。」

  「我們等這麼多天,都還沒收到『黛安娜號』船員的名單,所以我說的情況是可能的,即使是稍微富想像力了點,即使我們真的費盡力氣證明了她從未到達哥審堡,這裡也還有一個可能:當船停在伯倫夏特的閘門時,她就上岸去找個在附近閒蕩的小夥子,進草叢裡做愛去了。」

  「若真是如此,我們應該有些風聲。」

  「沒錯,但是,『應該有』不代表什麼。這個案子裡的確有些怪事。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在旅途一半就莫名其妙消失了?而且沒有任何人,包括房間和餐廳的服務生,發現這事呢?」

  「兇手必然停留在船上,他把房間弄得好像有人在使用,這畢竟只需要偽裝一個晚上。」

  「那些床單和毛毯呢?應該有血跡留在上面。他不可能大搖大擺地進洗衣間滅跡吧?而如果他把證據都丟進水裡,他又從哪兒找來一套新的替換呢?」

  「血跡應該不多,至少驗屍報告沒說血很多。而兇手如果很熟悉這艘船,他可以在日常用品櫃中輕易找到替換的床具。」

  「旅客有可能這麼熟悉這艘船嗎?而且沒有別人會注意嗎?」

  「這並不難。你可曾在郵輪上過夜?」

  「沒有。」

  「大家都入睡後,船上各處通常寂靜又空無一人,而且幾乎所有的衣櫥、碗櫥都是沒鎖的。船通過維特恩湖時正在值夜班而可以確定是清醒的人,只有三個,兩個在船橋上,一個在引擎室裡。」

  「難道沒有人注意到,她沒在哥市堡上岸嗎?」

  「船到哥審堡時,並沒有固定形式的上岸手續。船在利拉伯門系纜後,乘客一定都抓起行李,沖過跳板上岸。這趟旅程特別,因為船期耽誤了,很多人都趕著上岸;此外,到達時天色未明,這也和平時不同。」

  貝克突然住口不說,瞪著牆壁有好一會兒。

  「最氣人的是,隔壁艙的旅客居然沒聽到半點聲響。」他說。

  「我可以解釋。兩個小時前我才查到,一對七十多歲的荷蘭夫婦住在A3艙房,他們幾乎全聾了。」

  柯柏翻了翻這些記錄,又抓抓頭。

  「我們剛剛所推論的時間、地點和手法,是基於最大可能性原理、邏輯化的假設和心理學理論的應用,證據可說非常薄弱。雖然,無論如何我們都得遵循這些假設和原理,因為這是我們目前僅有的依據,但是我們也該將統計方法納入,不是嗎?」

  「說下去。」貝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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