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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最後的幾句話,她說得格外堅定。起初,她完全被自己不由自主地殺害自己丈夫的行為壓垮了,這會兒,她已經恢復了一點精力,可以來回想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也有廠力氣來為自己辯護。正是那個壞女人的仇恨,把他們兩人推向了死亡和犯罪的道路,面對著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女人,她攥緊了拳頭,決心同她決一死戰,這不可動搖的決心,讓她全身都在顫抖。

  阿斯泰因·傑曼並沒有退縮。她一直在靜靜地聽著,當特裡西坦白的事情越來越清楚時,她臉上不妥協的表情是越來越堅定,看來,似乎任何情感都不能軟化她的鐵石心腸,沒有任何同情或負疚的心情能穿透她的內心。最終,臨到末了,她那薄薄的嘴唇竟浮顯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傑曼已經把她的獵物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慢慢地,傑曼抬起了頭,走到鏡子跟前,她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又往臉上補了點粉,然後朝門口走去。

  特裡西急忙走過去說:

  「你想上哪兒去?」

  「去我想去的地方。」

  「去見那檢察官?」

  「好像是那麼回事。」

  「你不能走出這扇門。」

  「只要你高興,我會在這兒等他。」

  「那麼你想告訴他什麼?」

  「哈,當然是告訴他你剛才說的事情,我要把你剛才愚蠢地說出來的一切都告訴他。他不會懷疑這事吧?你剛才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對我解釋得夠清楚了。」

  特裡西抓住她的肩膀:

  「不錯,不過,我同時還想向檢察官說說另一些事,傑曼,這些事可是跟你有關係的。如果我完蛋了,那麼你也沒有好下場。」

  「你沒法傷害我。」

  「我可以揭發你,把你寫的那些信公之於眾。」

  「什麼信?」

  「就是那些要置我於死地的信。」

  「你撒謊,特裡西!你所說的那個有名的陰謀,不過是你想像出來的。雅克和我都沒有想過要你死。」

  「不管怎樣,你已經這樣幹了。你寫的信就是鐵證。」

  「撒謊!那不過是一些朋友寫給朋友的信而已。」

  「那是淫婦寫給姦夫的信。」

  「那你就拿出證據來。」

  「它們就在這兒,就放在雅克的錢包裡。」

  「不,它們不在這兒。」

  「你說什麼?」

  「我說,那些信是我的。我已經把它們拿回來了,或者說,是我的哥哥把它們給我拿回來了。」

  「你把它們偷走了,你這個賤貨!你必須把它們交出來,」特裡西喊叫著,還搖晃著對方。

  「我可沒拿,在我哥哥那兒,他已經走了。」

  特裡西搖搖晃晃地走到雷萊恩面前,兩手一攤,現出了一副絕望的神態。雷萊恩說:

  她也沒說假話。當她哥哥在你的包裡摸索的時候,我就一直注意著他的行動。

  他拿出了那個錢夾子,同他妹妹一起,在裡面找什麼東西,然後,拿出了那些信,把錢夾又放了回去,他哥哥就離開了。」

  雷萊恩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

  「啊,至少,是拿走了其中5封。」

  兩個女人都走近他跟前來。他到底打算說什麼?要是阿斯泰因·弗雷德裡克只拿走了5封信,那麼那第6封信又怎麼了?

  「我是這樣認為的,」雷萊恩說,「當那個錢夾子掉到沙灘上時,那第六封信也同那張照片一起掉了出來,多姆瓦爾先生當時肯定把這封信撿起來了,因為我就在他的運動衫的口袋裡發現了這封信,而這件運動衫就掛在那床旁邊。這就是那封信,上面還有阿斯泰因·傑曼的簽名,這封信就足以證明,寫信人具有謀殺的動機,而且是把這樁謀殺強加在她的情人身上的同謀犯。」

  阿斯泰因小姐的臉都變青了,她沮喪得不想再為自己辯護了。雷萊恩繼續往下講,並且是直沖著阿斯泰因小姐來的:

  「在我看來,小姐,你應該對所發生的一切負責。很明顯,你已經窮得叮噹響了,在你身無分文、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想用色情這個手段為自己弄到些好處。借著這個手段,你唆使多姆瓦爾先生,不顧一切障礙,要她娶你,這樣,你就可以佔有他的財產了。我有證據可以證明你對錢財的貪婪,也可以證明你那些惡毒的預謀,如果需要,我就可以把這些證據拋出來。我在那件運動衫的口袋裡找到那封信以後幾分鐘,你也開始了幹我剛剛作過的事情。我拿走了那第六封信,但是,在那口袋裡還留下了一張紙條,那是你急於要找到的東西。當時,也一定是跟那封信一樣,從那個錢夾裡掉了出來。那是一張未劃線的普通支票,票額為10萬法郎,是多姆瓦爾先生簽給你哥哥的,也不過是一份小小的結婚禮物吧,就是我們常說的那種男人送給女人的零花錢。按照你的吩咐,你哥哥急急忙忙騎上摩托車到勒哈夫去了,想趕在銀行4點鐘關門以前,把那張支票兌現。我也可以順便告訴你,他沒法將那支票兌現,因為我已經電告了那家銀行,告訴了他們多姆瓦爾被謀殺的事,這就可以停止所有多姆瓦爾先生帳目的支付。要是你堅持想要報復的話,事情的結局就該是:這些證據全部會交到警察手裡,這也正是他們可以用來起訴你和你哥哥的罪證。我還想加上一件,也許可以算是有啟發作用的證據,時間是兩周以前,在布雷斯特到巴黎之間的火車的餐車上,我偶然聽到了你和你哥哥之間的談話。可我覺得,你肯定不會逼著我走出這麼極端的一步,我想,我們彼此之間應該能夠互相理解。你說,是不是?」

  像阿斯泰因小姐這樣德行的人,只要有一線希望能夠頑抗下去,就絕不會善罷甘休,就會拚命掙扎,負隅頑抗,可一旦被打垮了,他們也會馬上見風使舵。傑曼是個賤傢伙,她心知肚明,她頑抗的最後一次努力,也已經被她面對著的這樣一個對手給打垮了。他已經把她抓在手心裡了。除了投降之外,再沒有其他出路。

  她沒有再要花招,既沒有做出什麼恫嚇之類的舉動,也沒有歇斯底里地瘋狂大發作。她只是點了點頭:

  「我同意,你有什麼條件?」

  「從這裡走開,如果你被叫去查問,你只說你什麼也不知道就行了。」

  她走開了。在門口,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從她的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說:

  「那支票。」

  雷萊恩轉過頭去看著多姆瓦爾太太,只見她大聲說:

  「就讓她拿著吧,這筆錢,我是碰也不會去碰的。」

  接下來,雷萊恩又詳詳細細地教多姆瓦爾·特裡西,在被叫去盤問時,應該怎樣應付,應該怎樣回答他們提出的問題,最後,才和

  丹尼爾·霍賴絲一起離開了這屋子。

  在下面的海灘上,公共檢察官和地方的調查人員一起,還在忙著他們的調查取證工作,察看周圍的情況,盤問目擊證人,然後,又聚到一起商量。

  「真沒想到,」霍賴絲說,「你竟然把那把刀子,還有多姆瓦爾先生的那個錢夾子放在你身上!」

  「這事在你看來,是太危險了,我想是吧?」他說,一邊還大笑起來。「這事在我看來,真是太滑稽了。」

  「你就不怕嗎?」

  「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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