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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她重複著這個名字走開了。

  維克多回到房間。他的朋友拉爾莫那正等著他。

  「怎麼樣?」

  「成了,」維克多說,「可她幾乎馬上發覺了,結果我們立刻就發生了交涉。」

  「然後呢?」

  「她讓步了。」

  「讓步了?」

  「是的。她不敢將自己的懷疑堅持到底。」

  他從口袋裡拿出那枚髮夾,放到抽屜裡。

  「這正是我所期望的。」

  「你所期望的?」

  「可不!」維克多大聲說,「你還沒明白我的計劃?」

  「當然沒有——」

  「它再簡單不過了。引起這位公主的注意,激起她的好奇心,進入她的生活,使她完全相信我,然後通過她,接近羅平。」

  「這得花很長時間。」

  「所以我才急於下手。但這當然需要謹慎和巧計。不過這活兒太讓人著迷了!想到去包圍羅平,逐漸溜到他身邊,成為他的同夥和左右臂,然後當他伸手去拿他所要找的一千萬時,我就在那兒,警察維克多——這太讓我激動了!這還不算,還不算,她長得又是那樣美,這位該詛咒的公交車!」

  「怎麼,維克多,你還看重這些無聊的東西?」

  「不,這已是過去了。但我的眼光還是看得很准的。」

  他接著說:「一旦她作出我所預料的反應,我就把髮夾還給她。時間不會很長。」

  電話響了,他拿起話筒:「喂——是的,是我,夫人。髮夾?找到了——啊!那好,我很高興——請接受我的敬意,夫人。」

  他掛上電話,笑了起來:「她在梳粧檯上找到了我抽屜中的髮夾,拉爾莫那。這就是說,她肯定不敢去報失,把事情鬧大。」

  「可她明明知道首飾是丟了?」

  「當然。」

  「並且她認為是被人偷去了?」

  「不錯。」

  「被你偷的?」

  「是的。」

  「因此她認為你是賊?」

  「嗯。」

  「你在做一個危險的遊戲,維克多——」

  「相反!我越是覺得她美,就越恨羅平這混蛋。這可憐蟲豔福倒不淺!」

  ***

  以後的兩天,維克多沒再看到亞歷山大·巴茲萊耶夫。他打聽了一下,知道她一直待在房間裡。

  第二天晚上,她來餐廳吃晚飯了。維克多的餐桌離她的很近。

  他沒有看她。但她不可能看不到他平靜而專心致志地品嘗葡萄酒的側影。

  飯後,兩人都去大廳抽煙,彼此仍像陌生人。維克多窺察著每一個經過那裡的男人,試圖從他們的外表舉止中找出那個風度翩翩、頤指氣使的亞森·羅平來。但沒有一個人符合他迫切尋找的目標。

  第二天,一樣的計劃和安排。

  而第三天,當她下樓吃晚飯時,他們在電梯裡相遇了。

  兩人互相都沒有表示。可能每個人都以為對方沒有看到自己。

  「可是,公主,」維克多心裡說,「我在你眼中是個小偷!你在我眼中是一個知道自己被盜、知道是我幹的而認為不聲張為好的女人,你接受了這一點。貴婦人的無所謂嗎?管它是什麼原因。第一步已走成了,下一步呢?」

  又過了兩天。旅館裡發生了一件沒有維克多參與、卻有利於他計劃的事情。這天早上,一位在這家旅館下榻的美國婦女丟了一隻裝滿金銀首飾的盒子。

  晚報的號外報導了該事件,事件的經過表明案犯的手法十分高明,並且作案時異常冷靜。

  公主每天晚上都能在餐桌上拿到晚報的號外,隨意地瀏覽。這次她看了一下頭版,便馬上本能地向維克多那邊望了一眼,似乎自言自語道:「小偷就是他。」

  維克多一直注意著她,他向她稍微弓身致意,但接著轉過身,沒有去看她是否對此作了反應。她又接著讀報,讀得更詳細。

  「現在我已被納入,」他想,「已被納入出沒於豪華旅館作案的江洋大盜的行列。如果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對此我並不懷疑,那麼我就該引起她的敬佩。我真有膽識!真可謂從容不迫!別人作案以後會馬上逃走、躲藏起來,而我卻一動不動。」

  兩人的接近已不可避免。維克多竭力創造機會:他走在年輕女人前面,在大廳裡緊挨她平時座位的一張長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來了,猶豫了一下,也在那張沙發上坐下。

  過了大約三分鐘,她像那天晚上一樣將手伸向腦後,從頭髮上取下一枚髮夾,遞給他看:「先生您看,我找到它了。」

  「真奇怪!」維克多從口袋裡掏出他偷的那枚,說,「我也找到它了。」

  她愣住了。她沒料到這樣的回答,這是坦白。她肯定產生了那種平時控制著一切、卻突然碰到一個敢於應戰的對手時所有的羞辱感——

  「總之,夫人,」他說,「您有一對。如果這兩枚髮夾都不在您手中,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確實很遺憾。」她在煙灰缸裡掐滅香煙,起身結束了這次談話。

  可第二天她又來老地方找到維克多。她雙臂和肩膀袒露,神態不那麼矜持了。她直截了當地和維克多講話,語音純正,只稍微帶點外國腔:「在您眼中我大概顯得很奇怪、很複雜,是吧?」

  「既不奇怪也不複雜,夫人,」他微笑著答道,「您是俄國人,這是別人告訴我的,是一位公主。在我們這個時代,一位俄國公主是一種很難達到自我平衡的社會動物。」

  「生活對我、對我的家庭太殘酷了!尤其想到從前我們是那麼幸福。我愛每一個人,大家也都愛我——一個無憂無慮、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對一切都覺得好玩,什麼也不怕,總是笑啊、唱啊——接著,當我已是一名十五歲的未婚新娘時,災難來了,來得是那樣突然。像一陣狂風。他們當著我的面殺了我的父母,毒打我的兄弟和未婚夫,而我——」

  她以手掩面:「別再談這些了——我不想再回憶過去了,我記不得了,可我表面上安然無事,但心中卻依然受著煎熬。再說我能平靜地承受這一切嗎?不能,於是我喜歡上了動盪、焦慮的生活——」

  「這就是說,對過去痛苦的回憶使您需要強烈的生活感受,於是如果您偶然遇上一位不太遵守天主教規、而且胡作非為的先生,就會激起您的好奇心。這很自然。」

  「這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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