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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然而,因這些話而激起了反應的倒不是多特雷先生。他愣愣地站著,兩眼圓睜,彷佛在努力聽懂這些話的意思。他的妻子加布麗埃爾卻站了起來,身體僵硬地盯著丈夫,等著他抗議。莫勒翁的話一停,她就喃喃地說:「你有情婦——你!你!馬克西姆!一個情婦,這麼說,每次你去巴黎——」

  她低聲重複著自己的話,紅紅的面龐變得灰白:「情婦!情婦!這怎麼可能!你有情婦!——」

  最後,他答話了,依然是那種呻吟般的聲音:「原諒我,加布麗埃爾——我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她現在又死了——」

  她劃了個十字。

  「她死了——」

  「你聽到了,這兩天發生的一切真可怕,我一點也不明白,一場惡夢,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這些人總想抓我?」

  她顫抖了一下。

  「抓你——你瘋了——抓你,你!」

  她一陣絕望,撲倒在地,跪著,雙手併攏伸向警長,哀求道:「不,不——您沒有這個權力——我,我向您發誓,他是無辜的。什麼?拉斯科老頭的被害?可他在我身邊啊!我以我的靈魂發誓,他吻了我,然後,然後——我就在他懷中睡著了——是的,在他懷中——那您想怎樣呢?不,不是嗎?這太可怕了?」

  她又結巴著講了幾句,然後顯得精疲力竭,話語不清,最後昏迷過去了。

  她所表現的一切,一個被騙女人的痛苦、恐懼、祈求、昏迷,這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真誠,使人無法懷疑她是在做戲。

  馬克西姆·多特雷哭了,沒想到去照料她。她很快蘇醒過來,跟著抽泣。

  莫勒翁抓住維克多的胳膊,把他拖到外面。在前廳,他們看到那個叫阿娜的老女僕在偷聽。警長沖她叫道:「你告訴他們不要出門,到今晚——直到明天,再說下面有人站崗,會攔住他們的。」

  在汽車裡,他用疲憊的口氣說:「她在撒謊嗎?誰知道呢!我見過許多很會演戲的女人!你怎麼看?」

  但是維克多緘默不語。他把車開得飛快,莫勒翁想讓他慢下來,但不敢,伯維克多反而開得更快。他們彼此都很惱怒。刑警處處長所安排的這兩名同伴並不和睦。

  ***

  莫勒翁一直到穿過沃吉拉爾街角圍聚的人群,走進房子時仍怒氣衝衝。相反維克多卻鎮定自若。

  下面是人們向他彙報的情況以及自己所記下的細節:

  下午一點鐘,來搜查的警察在四樓平臺按門鈴,卻無人應聲,而街上值勤的騎車警察告訴他們艾麗絲·馬松小姐並沒離開房子。於是他們便叫來附近的一名鎖匠。門打開了,一進房間就看到艾麗絲·馬松仰面躺在臥室的沙發床上,臉色灰白,兩臂僵硬,兩隻手腕因為反抗而扭曲著。

  沒有血跡。沒有武器。家具和物品上沒有搏鬥的痕跡。但艾麗絲面部浮腫、滿是淤血的斑痕。

  「這些淤斑說明,」法醫說,「她是被人用繩子或毛巾絞死的——也許是圍巾。」

  維克多馬上注意到被害者的橙綠花紋圍巾不見了。他問別人,結果沒有誰見過它。

  奇怪的是,抽屜沒被動過,帶鏡子的衣櫥也原樣未動。維克多找到了旅行包和旅行箱,它們都是早上離開時的樣子。這表明兇手沒有找債券,或是他本來就知道債券並不在這房裡。

  門房太太被詢問時,指給他們看自己房間位置不好,她看不到所有進出的人,並說公寓很多,來去的人很多。總之,她沒注意到什麼不正常的情況,對警方毫無幫助。

  莫勒翁把維克多拉到一邊,告訴他,中午十二點不到,六樓的一名房客在三樓到四樓的樓梯上遇見一個步履匆匆的女人,而那時四樓的一扇門好像剛剛關上。這個女人穿著簡樸,樣子安分。他沒看見她的臉,似乎有東西擋著。

  莫勒翁接著說:「死亡確定在中午時,這是法醫講的,但確切時間會有兩三個小時的誤差,因為死者身體不好。另外,檢查結果說明,兇手動過的東西上並沒留下指紋。這又是戴手套作的案。」

  維克多在一角坐下來,注視著現場。一名警察有條不紊地搜著房間,他檢查每一件小玩意兒,細細察看牆壁,抖抖窗簾。一個草編的舊煙盒被打開,從中倒出十幾張發白、拍得很差的照片。

  維克多檢查這些照片。都是業餘作品,好像在一個朋友聚會上拍的。照片上有艾麗絲·馬松的夥伴:伴舞女郎、時裝店員、商店職工——但在煙盒底的絲紙下面,他又發現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被折了兩折。他基本肯定照片上的人就是在巴拉塔紮爾影院和「陋屋」見到過的神秘女人。

  他一聲不響地把照片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 四、逮捕

  刑警處長所召集的會議在預審法官瓦裡杜先生的辦公室舉行。瓦裡杜先生剛從「陋屋」回來,他在那裡開始了自己的調查取證。

  會開得亂七八糟。大家議論國防債券案已經導致兩起兇殺,公眾為之震驚,報界在爆炒此案。從種種互相矛盾的事件、難以成立的假設、沒有根據的指控以及聳人聽聞的謠言所構成的迷霧中,亞森·羅平的名字開始顯現出來。所有的事情都是在這一周時間內發生的。這一周中,每天都會發生戲劇性的變化。

  「應該趕快採取行動,從現在起只許成功。」警察局長強調說。局長是親自來聽取莫勒翁警長彙報的,講完這話,他就被一個緊急電話叫出去了。

  「趕快行動?」性格沉靜、做事猶豫的瓦裡杜先生說。他一貫主張應該隨情況變化而走一步看一步。「趕快行動,說得倒輕巧,可怎麼行動呢?如何成功呢?我們一去捕捉事實,事實就會煙消雲散。大家的意見互相對立,它們都是那麼有邏輯性,而又都是那麼不堪一擊!」

  首先,沒有任何無可辯駁的證據表明國防債券失竊案與拉斯科老頭被殺有必然的聯繫。阿爾方斯·奧底格朗和打字員歐內斯特蒂娜並沒有否認他們所扮演的過渡角色。但是莎姍太太卻申辯自己是無辜的,儘管她同拉斯科老頭的曖昧關係可以得到確定,但黃色信封卻只能追查到此了。這樣,即使多特雷男爵很值得懷疑,但他的犯罪動機仍不清楚。

  最後,拉斯科老頭的被害與艾麗絲·馬松的被殺又有什麼聯繫呢?

  「總之,」莫勒翁警長說,「所有這些事情只是維克多警探感情衝動所聯繫起來的,他星期天從巴拉塔紮爾影院開始追查,今天追查到艾麗絲·馬松的屍體上面了。因此最終可以講,他把自己對案情的解釋強加給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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