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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接著,他壓低了聲音,但又使尼古爾先生剛剛能夠聽見說道:「拉爾第格先生,你叫那些警察都走吧。情報有變,我離開之後,不要讓任何人進入我的辦公室。這位先生在裡面等著我。」

  他拿起尼古爾先生遞給他的帽子、手杖和大衣,走了出去。

  「我很讚賞您的行為,先生。」門關上時,羅平補上一句,「您很識時務——我也不例外——當然對您有點不大恭敬——過於粗暴了點。」接著他想:「可幹這事不虛張聲勢,能把敵人唬住嗎?再說,我良心無損,跟這種人打交道還講什麼禮節!鼓起勇氣來,羅平,你雖是眾犯之首,但你幹著正義的事業,堅持到底吧!此刻,還是先躺下來睡上一覺,好好享受一下吧。」

  普拉斯威爾回來時,發現羅平還在酣睡著。他不得不搖動肩膀,把他弄醒。

  「事情有結果了嗎?」羅平問。

  「有了。赦免令馬上就簽署。這是字據。」

  「還有四萬法郎呢?」

  「給你這張支票。」

  「好的,現在只剩下向您表示謝意了,先生。」

  「那些信件呢?」

  「關於斯坦尼斯·沃朗格拉德的信件,我將按照我提出的條件如期奉還。不過,為了表達我對您的感激之情,我現在就可以把我本來要寄給報社的那幾封信交給您。」

  「噢!」普拉斯威爾驚叫道,「這些信就在您身上?」

  「因為我深信咱們必定會達成協議的,秘書長先生!」

  他從帽子裡取出一個又厚又重的信封,五個紅印章端端正正地蓋在上面。信是拿別針別在帽子裡的。他把信遞到普拉斯威爾手中,後者迅速將它裝進衣袋。羅平又說:「秘書長先生,我不知何時才能再一次榮幸地見到您。如果您有什麼事要轉達我的話,您只需在報刊的廣告欄裡發個通告就可以了。您不妨寫上『尼古爾先生,謹向您致意。』」

  說完,他抬腿從容離去。

  待房間裡只剩下普拉斯威爾一人時,他忽然覺得自己彷佛剛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夢中的經歷斷斷續續的,好像不是自己所作所為。他正要按鈴,走廊裡突然一陣嘈雜聲。這時,有人敲門,一個聽差急急地闖進來。

  「什麼事?」他問。

  「秘書長先生,德珀勒克議員緊急求見。」

  「德珀勒克!」普拉斯威爾大吃一驚,以至高聲叫道,「德珀勒克來了?讓他進來。」

  德珀勒克沒等允許就一下子沖進來。他氣喘吁吁,衣服散亂,左眼上戴了一個眼罩,領帶沒系,硬領也不見了,那樣子就像是剛從瘋人院裡跑出來的瘋子。未等門關上,他兩隻大手就死死抓住了普拉斯威爾。

  「你拿到名單了?」

  「不錯。」

  「你花代價買下的?」

  「是的。」

  「條件是赦免吉爾貝?」

  「是的。」

  「都談妥了?」

  「是的。」

  德珀勒克氣得發瘋。

  「蠢蛋,傻瓜!你他媽的竟答應了!你是出於對我的仇恨?你是在復仇?」

  「不錯,而且是懷著極大的欣慰,德珀勒克,想一想我那位尼斯的女友,那拉歌劇院的舞女——現在,輪到你跳『蹦蹦舞』了。」

  「這麼說,你要讓我坐牢了?」

  「那倒不一定。」普拉斯威爾說,「你徹底完蛋了。失去了那張名單,你就是一堆臭狗屎!我會親眼看著你化成泥土,這就是我的復仇。」

  「你想得真美啊?」德珀勒克氣急敗壞地大叫大喊道,「你以為我是任人宰割的小雞嗎?貓急了還要跳三跳呢!告訴你,混帳東西,如果我敗了,那必定還有一個墊背的跟著我一起完蛋——不是別人,就是你普拉斯威爾先生,就是那個斯坦尼斯·沃朗格拉德的同謀犯,他將把那些對你不利的證據全部交給我。這些證據讓你一生坐牢還綽綽有餘。噢!你逃不出我的手心!有了這些信,你就踏踏實實地給我蹲班房吧,媽的!我德珀勒克議員的好日子在後頭呢!怎麼!你在笑?你笑什麼?你以為這些信是我杜撰出來的?」

  普拉斯威爾輕輕地聳了聳肩,說道:「不,這些信,我絕對相信它們的存在。不過,沃朗格拉德已經不再是這些信的主人了。」

  「打什麼時候?」

  「今天早晨,也就在二個小時之前,沃朗格拉德已經開價四萬法郎把它們賣了出去,我又以原價將它們買了下來。」

  德珀勒克突然狂笑起來:「噢!上帝,好滑稽啊!四萬法郎!你竟付出四萬法郎給了尼古爾先生!給了那個賣給你『二十七人』名單的傢伙?好吧,讓我告訴你,這位尼古爾先生的真名實姓好嗎?他就是亞森·羅平。」

  「你不說我也知道。」

  「也許是吧。可你卻是個大傻瓜,你哪兒知道我才從斯坦尼斯·沃郎格拉德家裡出來;你哪兒知道斯坦尼斯·沃郎格拉德已經離開巴黎整整四天了!哈哈!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賣給你的不過是一把廢紙!而且竟要了你四萬法郎!你這個天大的傻瓜!」

  他狂笑著摔門而去,只剩下普拉斯威爾一個在屋裡發呆。

  這麼說來,亞森·羅平沒有掌握任何真憑實據,他來這裡恐嚇威脅,發號施令,對他普拉斯威爾百般無禮,不過是在演戲,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這——這——這不可能——」秘書長念叨著,「——這封貼好了的信就在我身上——就在這兒——我打開一看便知。」

  可他不敢打開;他把那封信翻過來調過去地掂量著,捉摸著——突然他恍然大悟,以至他扯開信後發現裡面裝的確實只是幾張白紙時,都沒一點驚奇的感覺。

  「我算服氣了,」他心裡想道,「我不是他的對手。不過,現在一切並未結束!」

  勝負確實沒到最後時刻。羅平之所以敢於大膽地貿然出擊,是因為斯坦尼斯·沃朗格拉德手中確實有那些信,他也確實想要從其手中買下這些信。可既然沃朗格拉德此時不在巴黎,普拉斯威爾只要趕在羅平之前找到沃朗格拉德,並不惜一切代價將這些危險的信件買下來,便會化險為夷。

  誰先拿到這些信誰就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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