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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德珀勒克親自對我說的。德珀勒克這個無賴,他來找我,歹毒地向我述說了他如何找到我丈夫以及同他談話的內容。而且,他不僅掌握著有關那件醜聞的名單,其中還有司庫記錄的受賄人的姓名和所得錢數,以及公司經理的簽名證據,還有很多當事人都不瞭解的、不太確切的證據,如像公司經理和司庫之間以及經理與他的律師之間的往來信件等等。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寫在小紙頭上的那張名單。這張名單的原件是唯一不容否認的證據,抄寫或複印都是毫無用處的,因為有關方面會對這張名單進行極為嚴格的鑒定,以確認其真實性。除此之外,其它證據也十分重要,它們已經造成了兩個議員的毀滅,而德珀勒克決不會放棄繼續巧妙地利用它們。他寫信去恐嚇他的獵物,以將要發生的醜聞來威脅他們,讓他們服服貼貼,不得不按他的要求如數掏出錢來,要麼像我丈夫那樣自殺。這些,您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羅平說。

  在隨後的一陣沉默中,羅平腦海裡翻動著德珀勒克的猙獰形象,彷佛看到,德珀勒克成了名單的主宰,他揮動著它,在冥冥之中作威作福。他肆意揮霍從獵物手中勒索來的金錢,還要迫使政界任命他為總顧問和議員。他為所欲為,卻從未受到懲罰。誰都無可奈何,沒人能動他一根毫毛。

  政府部門對他膽戰心驚,言聽計從,不敢向他開刀,各種權力機構也對他畢恭畢敬,他無形中成了權力無邊的太上皇。後來,有關方面只好任命普拉斯威爾為警察局秘書長,從而對他進行制約;因為人們都知道普拉斯威爾與他曾經是一對死敵。

  「您後來又同德珀勒克見過面嗎?」羅平問道。

  「見過。我不能不去見他。我丈夫雖自殺身亡,但他的名譽並沒有受到損害,還沒有人懷疑到他死亡的真正原因。為了保衛他留給我這個姓名的清白,我不得不接受了德珀萊克的第一次邀請。」

  「第一次?這麼說還有另外幾次?」

  「以後還有很多次,」她情緒很激動,「是的,還有許多次——有時在劇院——有時晚上在昂吉安——或在巴黎——都是在夜間——因為我覺得去見這個人真是一種莫大恥辱。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可我必須這樣做——有一個至高無上的使命在驅使著我——這就是我要為我丈夫報仇——」

  她沖著羅平聲音顫抖地說:「是的,現在我的行動的唯一指導思想就是報仇,這是我的終生宿願。我要為我的丈夫,為我那個被他毀掉的兒子報仇,為我自己報仇,為他使我遭受的苦難報仇。我的一生再也不會有其它奢望,其它目的。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親眼看到他徹底滅亡,看到他遭報應,看到他痛哭流涕,看到他乞求饒命,看到他痛不欲生——」

  「看到他死亡。」羅平接過她的話,頭腦中不由得映出在德珀勒克書房裡她與德珀勒克的那場拚搏。

  「不,我不要他死。我常常會有這個念頭——甚至已經向他動手——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他必定早已採取了預防措施。就說他死了,那張名單還繼續存在。再說,殺了他並不等於報了仇——我對他的仇恨是不能用他的死來消除的——我要讓他聲名狼藉,臭不可聞。達到這個目的唯一辦法,就是抽掉他的王牌。一旦失去了那張使他強大無比的小紙片,他德珀勒克就如同一個草包。他會立即陷入滅頂之災,而且將會是極其可悲的下場!這就是我正在追求的目標。」

  「可是德珀勒克會不會誤解您的動機呢?」

  「肯定不會。所以,您可以想像我們之間的那種奇特的會面。一方面,我對他不斷地進行窺探,竭力從他的話中猜測他那暗藏的秘密——而另一方面,他呢——他呢——」

  羅平接著把克拉瑞絲·梅爾奇心裡的話說完:「他呢,一直在垂涎這個令他欲壑難填的獵獲物——這個他一直愛著的——至今仍然想得到的女人——這個讓他使盡渾身解數、瘋狂地追求的女人——」

  她低下了頭,只說了一個詞:「是的。」

  的確,這兩個水火不兼容的人之間的決鬥是一種很奇特的行動,德珀勒克必定有極其瘋狂的佔有欲,不然他不會如此心甘情願,始終冒著生命危險,去把這個被自己毀掉了一切的女人請到身邊來。可是另一方面,他必定是感到絕對完全可靠才去這樣做的。

  「那麼,您在調查中都——得到了一些什麼呢?」羅平問。

  「好長一段時間,我的調查一無所獲。」她說,「像您現在所使用的搜查手段,還有警察局的那幫人所用的一套辦法,我早在幾年前就使用過,可是毫無所獲。就在我已經感到絕望的時候,有一天我到昂吉安德珀勒克的寓所去時,在他舊書底下的紙簍裡一堆亂紙當中,發現了被他揉爛的一封信。這封信是他用半通不通的英文寫的,上面寫著:請將這塊水晶玻璃內部挖空,但又不致引起別人的懷疑。」

  「要不是當時德珀勒克突然從花園裡跑進來,並且慌慌張張地在紙簍裡翻來翻去的話,我可能不會過於看重這句話。他懷疑地看著我,說道:「看到那裡面——一封信——」

  「我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他就不再追問了。不過,他當時的神態卻引起了我的注意。於是,我極力想弄清這裡面的奧秘。一個月後,在他壁爐的灰燼裡,我發現燒剩下的半張英文收據,上面寫有斯杜布裡齊城的玻璃工匠約翰·霍瓦得按照樣品為德珀勒克議員仿製了一個水晶瓶塞。『水晶』一詞引起我的注意。我立即動身前往斯杜布裡齊,買通了那家玻璃器皿的工頭,從他口中得知,加工的那個水晶瓶塞完全符合訂貨單上的要求:中間挖空,又不易被人發覺。」

  羅平評論道:「這些線索還算清楚。可我總覺得,即使在瓶塞的金口下面有一點空間——但在那裡面藏東西,也太狹小了。」

  「小雖小,但也足夠了。」她說。

  「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通過普拉斯威爾。」

  「您同他有聯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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