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水晶瓶塞 | 上頁 下頁


  「是的,我該住口了。我也不想再說什麼了,先生。我的臺詞已經說完,這場喜劇也該收場了。我剛剛寫了一封短信,只想請您把它交給您的主子普拉斯威爾先生。克萊夢絲,快給玻諾涅斯先生帶路。我的大門時刻為您敞開,隨時恭候您的光臨。來這兒就像在您自己家裡,玻諾涅斯先生。我願做您的忠實奴僕——」

  羅平略略猶豫一下,很想回敬幾句,消消心頭之氣,至少要保住點面子。就像帷幕落下之前,演員總要在舞臺上面向觀眾致意道別,然後再心滿意足地退場一樣。

  可眼下自己實在是太慘了,理屈詞窮,無話可說,於是只好把帽子往頭上使勁一扣,無奈地跟在看門女人後面。如此謝幕真是太丟面子了。

  「可惡的傢伙!」羅平一出門,回頭朝德珀勒克的窗子罵道:「流氓加無賴!等著瞧,議員先生!——竟敢訓我什麼『孤膽英雄——膽大包天——』是的,我發誓,會有這麼一天——」

  他怒火攻心,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新對手的高明,在這件事上勝算一籌。

  德珀勒克遇事不慌,沉著自信,同警察暗探周旋時應付自如,連搜查自己房間的事都不屑一顧,尤其是對這第九個「偵探」所採取的那種從容而無禮的態度,都說明他的個性、頭腦、毅力十分健全,而且既能幹又鎮定,對自身及手中的王牌充滿自信。

  但他手中到底掌握了什麼王牌呢?大家究竟在進行一場什麼樣的賭博?賭注掌握在誰手裡?賭博各方又都下了多少本錢?對此,羅平一無所知。可他卻在這場賭博最酣之時,懵頭懵腦地一跟鬥紮了進來,介入到這勢不兩立的雙方之間。雙方各自的立場,手中的武器和招數他不瞭解,他們的秘密計劃更無從知曉。然而他不能相信雙方費盡心機,只是為了爭奪一個水晶瓶塞。

  慶倖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德珀勒克沒有看破自己的身份,以為他也是為警察局幹事的。如此說來,不管是德珀勒克,還是警察局,都不知道今天又有個第三者介入這場賭博中。這是羅平唯一的殺手鐧,有了這殺手鐧,他就可以運籌自如了。對他來說,這是最大的收穫。

  他毫不猶豫地打開德珀勒克要他交給警察局秘書長的信。信上寫道:

  那玩意兒就放在那兒,伸手便可拿到,我尊敬的普拉斯威爾先生!你的手甚至已經碰到它了!再往前那麼一點點,就到你的手裡了——可是,你的運氣實在不佳。

  他們竟派不出一個比你聰明一點的人來對付我,可憐的普拉斯威爾!再見,普拉斯威爾。要是你被我當場抓住,就是你的倒黴之日,那時休怪我不客氣了。

  德珀勒克

  「伸手便可拿到——」羅平看完信,一遍遍地默念著這句話,說不定這是實話呢。有時候,把錢藏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才最保險!無論如何也得親自去看看——德珀勒克為什麼會被別人嚴密監視,這也需要搞清,應該查查這個人的來歷。」

  羅平在一家專門事務所裡搞到了德珀勒克的情報卡片,上面記錄著:

  阿列克西·德珀勒克近兩年一直任羅訥河口地方議員,屬￿自由黨派。此人無明確政治主張,但曾投入鉅款參與競選,所以獲得牢固地位。此人查無任何動產,但在巴黎有一幢私人寓所,並在昂吉安和尼斯擁有別墅,曾在各種賭博場中投賭。其財源不明。從不出入政府部門,也不結交政界朋友,在各界頗具影響,為人熱心,樂於助人。

  「這只是一些公開性的流水帳,」羅平看過卡片後,心想,「我要的是關於他生活情況的記錄。如有一張警察局的卡片,那就可以瞭解他的私生活,有利於我的行動,並且可以知道該不該同他打交道。是的,我必須抓緊時間!」

  羅平當時常住的地方位於凱旋門附近的夏多布瑞安大街。他化名為密歇爾·珀蒙。那是一棟舒適的房子,還有一個僕人,叫阿西爾,是個可靠的人。羅平手下人打來的電話均由僕人向他彙報。

  羅平一踏進自己的居所,就得到一個令他驚訝的消息:一位女工模樣的人已經等了他一個多小時。

  「什麼?不該有人到這裡來找我啊!她是個年輕人嗎?」

  「不年輕——看樣子不太年輕。」

  「看樣子不太年輕!」

  「她沒戴帽子,只包了一塊頭巾,臉被遮住了——看樣子更像一個職員——像一個小商店的店員——」

  「她說找誰?」

  「找密歇爾·珀蒙先生。」僕人答。

  「怪了。她說有什麼事嗎?」

  「她只提到了昂吉安事件——所以,我認為——」

  「哦?昂吉安事件!她居然知道我跟這件事有關!——既然她能找到這兒,說明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沒問更多的,但我想應當留下她。」

  「做得對。她現在在哪兒?」

  「在客廳裡。我為她開了燈。」

  羅平匆匆穿過前廳,推開客廳門。

  「你都胡說了些什麼?」他對僕人叫道,「房間裡哪來的人!」

  「沒有人?」阿西爾邊說邊跑了進來。

  客廳裡果然空無一人。

  「呀!這可出鬼了!」僕人叫道,「二十分鐘前,我怕有問題,還特地來看了。她當時分明在裡面,我還不至於花眼吧!」

  「瞧你,」羅平埋怨道,「剛才她在這兒等候時,你去了哪兒?」

  「我一直在前廳,老闆,我一刻也沒離開過!就算她要出去,我也會看見的。真見鬼!」

  「可她的確已經走了。」

  「走了——不錯——」僕人有點不知所措,「她或許等得不耐煩了,所以走了,可她究竟是打哪兒出去的,我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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