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水晶瓶塞 | 上頁 下頁 | |
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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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還弄得完嗎?」 「沒問題!」 普拉斯威爾一夥人又瀏覽了一下房間,沒有發現留下什麼痕跡,於是從容不迫地離開了。 這夥人的離去令羅平進退兩難。若是走,恐在出門時碰上德珀勒克;留下不走,很可能別想出去了。他注意到餐廳的窗子正朝街心公園,便決定留下來。這樣做,可以就近觀察德珀勒克,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此外,德珀勒克可能剛剛吃過晚飯,不大可能就到餐廳裡來。 他躲在餐廳裡,準備一有情況就藏到玻璃門的簾後面。 外面傳來開門聲,有人進了書房,打開電燈。他從隱蔽處看出是德珀勒克。 寓所主人身材矮小,脖子短粗,絡腮鬍子略顯灰白,而頭頂幾乎沒有頭髮。他眼睛有毛病,所以總是戴著一副眼鏡,外面再架上一副夾鼻鏡。 羅平看到那是一張寬腦門、高顴骨、堅毅有力的臉。他的手臂濃毛密佈,短短的羅圈腿,走起路來弓腰駝背,加上扭動的臀部,就像一隻爬行動物。而他那滿是皺紋和疙瘩,線條突出的額頭,流露出一種焦慮不安的神色。 他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蠻荒的野獸氣息。 羅平想起,在國會裡,人們都把德珀勒克稱為「森林裡的漢子」。這不僅僅因為他喜好獨來獨往,也由於他那副相貌,他那身橫粗的肌肉以及他的一舉一動。 德珀勒克坐到辦公桌前,從衣袋裡取出一隻煙斗,從一隻煙罐裡取出一包馬裡蘭煙絲,裝好煙斗,點燃後便抽了起來。然後,他就動手寫信。 過了片刻,他停筆沉思,目光注意到辦公桌上的某一角落。 他忽然拿起一隻放郵票的小盒子,認真地察看,而後又注意到那些被普拉斯威爾動過又放回原處的零碎東西。他邊看邊用手摸,又彎下身去細細地端詳,似乎只有他熟悉的某種細小變化使他察覺出了破綻。 後來,他按一下電鈴。 一會兒,守門女人來了。 他問道:「這裡來過人?」看到那個女人欲言又止的樣子,他追問:「說吧,克萊夢絲,這個盛郵票的盒子難道是你打開的?」 「不是我,先生。」 「這個盒子的蓋子原來是用一窄紙條粘住的,可現在紙條被撕斷了。」 「我發誓——」那女人分辯。 「你為什麼要說謊呢?」他問,「既然我已答應過允許他們來搜查。」 「因為——」 「因為你想得到雙份好處——那好!」 他遞給她一張五十法郎的鈔票,又問道:「他們真的來過?」 「來過,先生。」 「還是春天來過的那夥人?」 「是的,還是那五個——還多了一個,都聽他指揮。」 「是個高個兒?頭髮是褐色?」 「不錯。」 羅平發覺德珀勒克的臉抖了一下。他又接著問道:「還有別的嗎?」 「後來又進來一個人就是找他們的——接著,就是剛才,那另外的兩個,就是老在寓所前面盯梢的那兩個也來了。」 「他們都呆在這個書房裡?」 「是的,先生。」 「就這樣吧。」 那女人走了。德珀勒克又接著寫起信來。過了片刻,他伸出胳膊,在桌子那頭的一個白紙本上寫了幾個字符,並把那個小本子豎起來,似乎怕看不見它。 那上面寫了幾個數字。羅平認出是一道算數減法: 九減八等於一 德珀勒克認真地念了一遍數學題。 「一點不錯。」他大聲地說。 然後,他又寫了一封短信,信封上還寫了地址。他把信同小本子放在一起,羅平認出上面寫的是: 「警察局秘書長普拉斯威爾先生收」 然後,他又按了按鈴。 「克萊夢絲,」他問看門女人,「你年輕時讀過書嗎?」 「讀過,先生!」 「學過算術嗎?」 「先生,您是說——」 「恐怕你減法算得不准。」 「您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沒算出九減八等於一,這的確太重要了。這點道理要是弄不懂,那你就算白活了。」他說著站起來,倒背雙手,一扭一扭地在房間裡走了一圈兒又圈兒,然後臉朝餐廳停下來,拉開門,說道:「我們還可以這樣問:九個人走了八個,還剩下幾個?剩下的一個就在這裡,對嗎?我算得不錯吧。這位先生自己會為我們充分證明這一點,對吧?」 他用手拍拍絨制窗簾的皺褶,羅平方才慌忙藏到那裡面。 「說實在話,先生,在裡面待著您一定會憋死的,更別說我要是想尋尋開心,用匕首對著這個簾子這麼一下——您沒忘記哈姆雷特的譫語和玻諾涅斯的下場吧—— 「是哪一個鼠輩?我看,是一隻又肥又大的老鼠——喂,親愛的玻諾涅斯先生,快從鼠洞裡爬出來吧!」 羅平何時受過這種屈辱!他要氣昏過去了。向來都是他去戳穿別人的西洋鏡,並把他們挖苦一番,他能容忍別人來拿他尋開心!而今他真是無可奈何。 「玻諾涅斯先生,您的臉色可不怎麼好啊——對,您就是前幾天常在街心公園的那位紳士了!那麼,您也是警察局的人,玻諾涅斯先生?喂,不要那麼垂頭喪氣的!我不會對您怎樣——你看,克萊夢絲,我算得對吧!照你剛才所說,總共來了九位偵探。可我剛才回來時,遠遠地數了數,是八個。九減八還剩一個。這一個想必是留下來繼續偵察了。他就是那位先生了。」 「請您住口!」羅平叫道,此時,他恨不得撲到這傢伙身上去,扼住他的喉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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