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兩種微笑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 |
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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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這一切使拉烏爾很高興。特別當他面臨危險時,他喜歡趾高氣揚地走路,誇誇其談地說話。而當他排練的戲進入最後一幕時,按照常規,要求動作簡明和節制、他背著手在散步,神態不時地變換:自負的、沉思的、輕快的、憂鬱的或是喜悅的。最後,他止了步,對侯爵說:「先生,說這話,我很猶豫。事實上,我覺得我們的約會是私人性質的,有外人在場使我們不能夠放鬆思想來探討各種各樣聚集在一起的問題。但我們要談的事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談,甚至可以在這個懷疑您本人、膽敢要您坦白交待的警察局某一代表人物面前談。我坦率地說,我不為其它目的,只為真理和公道。正直的人們有權利抬起頭來。」 他停止了說話。雖然這時刻多麼莊重,雖然安托尼娜非常不安和不知所措,但她還是不得不抿緊嘴免得笑出來。在拉烏爾誇張的語氣中,在他難以覺察的眨眼中,在他翹嘴唇的動作中和在他扭著胯、上身作一定幅度的搖擺中,都含有某種喜劇性東西,這把事件所有陰鬱的一面都撇在一邊了。多麼安全!面對危險多麼瀟灑!沒用的話一句也沒說,所有的話都以擾亂敵人為目的。 「我們不需要過問最近發生的事。」他繼續說道,「金髮女郎克拉拉和安托尼娜·戈蒂埃的雙重生活,她們的相像,她們的行動,大個子保爾的行動,拉烏爾先生的行動,一時使這個完美的貴族置身于以警察戈爾熱雷為對立面的衝突中,而前者對後者具有壓倒的優勢。今天我們感興趣的是沃爾尼克的慘劇,是伊莉薩白·奧爾楠之死和您的財產的收回,先生。您不要抱怨我這篇開場白稍稍長了些,它能使您免去受某一傢伙所進行的侮辱性的審訊。」 侯爵進行反駁:「我不需要接受任何審訊。」 「先生,我確信對沃爾尼克慘劇一無所知的司法部門試圖把矛頭轉向您,並希望能確切瞭解您在這個慘劇中所扮演的角色,當然他們不知道這會走到哪一步。」 「但我在這個慘劇中沒扮演什麼角色。」 「我對此深信無疑。但是,司法部門很奇怪為什麼您沒有說出和伊莉薩白·奧爾楠的關係,為什麼您秘密地買下沃爾尼克城堡,以及為什麼您有時在夜裡回到那裡去。特別是根據某一些給人印象深刻的證據,有人控告您——」 侯爵驚跳起來:「有人控告我?!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控告我?又為了什麼事?」 他怒氣衝衝地斥責拉烏爾,好像他突然把對方看作是一個正要攻擊自己的對手。他生硬地重複道:「再問一下,誰控告我?」 「瓦勒泰克斯。」 「這個強盜?」 「這個強盜收集了一批反對您的可怕的材料,一旦康復,他肯定會把這些材料拋給司法部門。」 安托尼娜臉色蒼白,神情憂慮。戈爾熱雷早已除去他無動於衷的面具,他貪婪地諦聽著。 代爾勒蒙侯爵走近拉烏爾,用迫切的嗓音要求道:「您說吧——我要求您說——這個混蛋控告我什麼?」 「控告您殺死了伊莉薩白·奧爾楠。」 長時間的寂靜。但侯爵臉上的肌肉並不緊張,他的笑容裡沒有攙雜一絲局促不安。 「請您解釋一下。」他說。 拉烏爾解說起來:「先生,那時候您認識當地的一個名叫加西烏的牧羊人,他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有點傻。您住在德儒韋勒夫婦家期間,常去找他聊天。這個傻頭傻腦的加西烏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本領,他用彈弓射出的石子可以殺死大獵物。這慘劇的發生就好像是您讓這個半傻子用一塊石子砸死了伊莉薩白·奧爾楠。當時她是應您的要求,站在廢墟上唱歌的。」 「這有多荒唐!」侯爵叫了起來,「見鬼!我總該有個動機。為什麼我要讓人殺害這個我所愛的女人呢?」 「為了保留她的首飾。這些首飾是她在唱歌時交給您保管的。」 「這些首飾是假的。」 「它們是真的。這就是您行為中最陰暗之處,先生。伊莉薩白·奧爾楠從阿根廷一個大富豪那裡得到這些首飾——」 這會兒,代爾勒蒙侯爵忍不住了,他從石凳上站起身來,怒不可遏。「謊言!伊莉薩白在我以前從沒愛過別人!而我會讓人殺死她嗎?這個我愛的女人,我永遠忘不了的女人!怎麼!難道不是為了紀念她,我才買下這座城堡?這個她死去的地方只屬我而不屬別人!我時常回到這裡,不正是為了在廢墟上祈禱嗎?如果是我殺害了她,我能保持住我罪行的可怕紀念物嗎?所以說這個控告是極其殘酷無理的!」 「先生,精采極了!」拉烏爾說,一邊搓著雙手,「啊!如果您在二十五天以前用這種勁兒回答我的問題,那麼我們就可以避免許多痛苦的事件。先生,我再說一遍,精采極了!您可以相信,我一刻也沒把可惡的瓦勒泰克斯的控告以及他所收集的謊言材料當一回事。加西烏?射彈弓?都是開玩笑的話!這一切只不過是訛詐,狡猾的訛詐,它可能會使您加重負擔,而我們應該採取一切措施來對付它。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解救辦法是真實情況,絕對的、無法改變的真情,這樣我們就可以在法庭上用它來反對這種訛詐。」 「真情,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現在我認為它只取決於您回答得是否清楚。失散的首飾是不是真的?是,還是不是?」 侯爵不再猶豫。他很明確地回答:「它們是真的。」 「而它們屬您的,是不是?您曾通過一家偵探社去尋找一筆被人偷竊的遺產。我想起代爾勒蒙家的財富來自一個以總督頭銜在印度居住過的外祖父,我猜想他把他巨大的財富變換成美麗無比的寶石。是否是這樣?」 「是的。」 「我還猜想,代爾勒蒙總督的繼承人從未提到這些用寶石做成的項鍊,是為了不需要支付遺產稅?」 「我猜想也是如此。」侯爵說。 「那麼毫無疑問您把項鍊借給了伊莉薩白·奧爾楠?」 「是這樣。出於自豪和愛情,我很高興看見她身上佩戴這些項鍊。」 「她知道這些首飾是真的嗎?」 「知道。」 「那麼,那天她戴的所有寶石無一例外的都屬您的?」 「不是。另外有一串珍珠項鍊是我已給了她的,屬她所有,有很大的價值。」 「那麼是您親手送給她的嗎?」 「是由一名珠寶商送去給她的。」 拉烏爾點了點頭。「先生,您看,瓦勒泰克斯勝您一籌。他收集到一份材料證明這串珍珠項鍊屬他的姑媽,這樣一份材料將會有怎樣的份量!」 拉烏爾繼續說:「現在只需發現珍珠項鍊和其它的項鍊。再說幾句話。發生慘劇的這天,您曾領著伊莉薩白·奧爾楠一直走到通向廢墟頂的斜坡下面,是否是這樣?」 「甚至還高一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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