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兩種微笑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四〇


  「它屬￿您,我們不會離開這裡。」

  他嘲笑說:「那麼你信任那個傢伙嗎?」

  「從來都沒有這樣信任過。」

  「好吧,但我不會。」

  「義父,您信任他,但又有幾次對我說不信任他。」

  代爾勒蒙雙臂交叉在胸前。「那麼,你以為他會來赴這個當初含含糊糊定下的約會?很快就一個月了,並且在那以後發生了許多事情。」

  「今天是七月三日。在警察局裡,他讓人轉交給我一張紙條,上面約定了這次約會。」

  「不過是許諾。」

  「所有的許諾他都不食言。」

  「那麼,這個定在四點鐘的約會呢?」

  「四點鐘他就會來這裡,也就是說再過二十分鐘。」

  代爾勒蒙搖了搖頭,快樂地承認說:「那麼你要我對你說嗎?其實,我也是這樣希望他的。信任,這是很奇特的事!又是對誰信任呢?信任一個類似冒險家的人?他關心我的事情,而我從沒有對他有過這種要求。他關心的方法又是最奇特的,把所有的警察都聚集起來反對他。不過,你看過這些天的報紙沒有?報上怎麼說?說我的房客拉烏爾先生,這個克拉拉的情人,好像就是亞森·羅平。警察局予以否認。當然,長期以來眼睜睜看著羅平到處活動的警察局,由於擔心處於可笑的境地,再也不願在什麼地方看見他啦。而這就是我們的合作者!」

  她思索了片刻,然後莊重地說:「我們信任一個到這裡來的人,義父。我們不能不信任他。」

  「當然,當然,這是一個厲害的傢伙,我承認這點——」

  「我想您也很希望能再見到他,並通過他來瞭解您所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他能滿足我們所有的願望,他叫拉烏爾還是叫亞森·羅平有什麼關係!」

  她變得興奮了。他驚異地看著她,她的臉頰染上了粉紅色,眼睛大放光彩。

  「安托尼娜,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義父。」

  「那好,我想如果機遇沒有引來拉烏爾先生,奧迪加先生也許會受到更好的待遇——」

  他話還沒說完,安托尼娜玫瑰色的臉頰變得通紅,而她的眼睛不知往哪兒看才好。

  「噢!義父!」她說道,並試圖笑一笑,「您怎麼會有這樣壞的想法!」

  他站了起來。不遠處傳來一下鐘聲,是村莊教堂敲響四點鐘前的預備鐘。他身後跟著安托尼娜,他們沿著城堡的正面走去,並停在右邊的角落,從那裡可以看到主塔樓下面低而凹的拱門邊上那扇釘有鐵皮的、厚實的大門。

  「他在那邊按門鈴。」他說。

  他又笑著說:「你讀過《基度山恩仇記》嗎?你記得小說裡介紹的他的手段嗎?有幾個他在世界各地認識的人在等他吃飯。幾個月以前,他答應中午他將在那裡,而午宴東道主肯定說,儘管旅行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因素,但他還將會按時到達。中午的鐘聲響了。在最後一下鐘聲中,午宴東道主宣佈:『基度山伯爵先生到。』我們也是以同樣的誠意和焦慮在等待。」

  鈴聲在拱門下迴響。女看門人走下臺階。

  「這會是基度山伯爵嗎?」代爾勒蒙說道,「他早到了,這並不比遲到更漂亮。」

  門被打開了。

  來者並非意料中的客人,而是另一個人。這個人的出現使他們深感不安。此人是戈爾熱雷。

  「啊!義父,」安托尼娜差一點支持不住了,喃喃地說,「我怕這個人——他來這裡幹什麼?我害怕。」

  「為誰而來?」代爾勒蒙說道,他也感到意外和不快,「為你?為我?這一切都與我們無關。」

  她沒有回答。探長與女看門人交涉幾句之後,看見了侯爵,就向他走來。

  他手裡拿了一根有鐵圓頭的粗大短棍作手杖,一反粗魯的常態,努力裝出一副討人喜歡的樣子。

  教堂裡的鐘敲響了四下。

  「侯爵先生,我能請求您給我一次與您談話的機會嗎?」他用一種過分尊敬的語氣說道。

  「什麼話題?」代爾勒蒙乾巴巴地回答。

  「有關——我們的事。」

  「什麼事呢?在我們之間該說的都說過了,而您對我義女所採取的卑劣行為使我壓根兒不想再繼續我們的關係。」

  「我們之間並不是沒有什麼可說的,」戈爾熱雷反駁道,他不那麼和藹可親了,「我們的關係也沒完結。當著刑警處頭頭的面,我對您宣佈過這點。我需要瞭解一些情況。」

  代爾勒蒙侯爵向站在拱門下、離他三十米處的女看門人轉過身去,對她高聲說:「你去把門關上。如有人敲門,你不要開——什麼人來都不要開。另外,把鑰匙給我。」

  安托尼娜朝女看門人那邊做了個手勢,表示同意他的做法。大門關上了,那麼萬一拉烏爾出現了,他和戈爾熱雷之間的衝突也就不可能發生。

  女看門人過來把鑰匙交給侯爵,然後轉身走了。探長臉上露出了微笑。「侯爵先生,我看您是在期待另一個人的來訪,而不是我的來訪,並且您希望從中設置障礙。也許為時已晚。」

  「我處在一種覺得所有來訪者都是擅自進入的思想狀態。」代爾勒蒙說。

  「由我開始。」

  「由您開始。所以我們快點結束吧。請隨我去我的辦公室。」

  他穿過院子,重新回到城堡。安托尼娜和探長跟隨著他。

  但當他們從牆角拐出來時,他們看見有一位先生坐在平臺的長凳上吸煙。

  侯爵和安托尼娜驚愕萬分,止步不前。

  戈爾熱雷像他們一樣也停住了腳步,但他顯得很平靜。

  拉烏爾看見他們就丟了香煙,站了起來,神情愉快地對侯爵說:「先生,我提請您注意,約會是在長凳上。在四點鐘敲最後一下時,我就坐在這裡了。」

  他穿了一套雅致的淺色旅行裝,衣服剪裁得很合體,臉上喜氣洋洋,確實給人以好感。他取下頭上的帽子,在安托尼娜面前深深地一鞠躬。

  「小姐,我還要請您原諒。由於幾個沒有教養的人的緣故,您不得不遭受到痛苦,對此,我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我希望您不要怨恨我,因為唯一指導我行動的是代爾勒蒙侯爵的利益。」

  戈爾熱雷一句話也不說。拉烏爾好像沒有看見他,探長那笨重的身影對他來說像是一團煙霧。

  戈爾熱雷一動也不動。他也是,竭力以同樣的平靜保持著那種正常人的漫不經心的態度。他在等待,代爾勒蒙和安托尼娜也在等待。

  事實上,只有一名演員在演出,那就是拉烏爾。其它人只要細心傾聽,只要安靜旁觀,並且耐心等到他請他們進入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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