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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瞬間,他的肩膀被一隻抖動的手按住。

  「啊?瞧見什麼了?」

  「勃脫萊……」費葉爾先生喘著氣。

  他被嚇得張口結舌。

  「瞧您,法官先生,鎮定點兒……」

  「勃脫萊……他就在那兒……」

  「什麼?」

  「錯不了……大石頭底下,祭壇上掉下的大石頭……我去推石頭……碰了他……啊,我永遠忘不了……」

  「在哪兒?」

  「在這兒……你沒嗅到那臭味兒嗎?喔……看呀……」

  他用蠟燭去照躺在地上的一具屍體。

  「咳喲!」勃脫萊噁心得叫出聲來。

  三人迅速低頭觀看,屍體的上半身光著,乾癟可怕,從衣服的破洞裡,露出幾處灰綠色爛肉。最讓人恐懼的是他的腦袋。小夥子驚叫起來,那人的腦袋被剛才落下的大石頭砸成一團肉醬,變得面目全非。等到三人的眼睛習慣了黑暗時,才發現那顆腦袋,簡直是慘不忍睹。勃脫萊立刻掉頭,幾個箭步竄上梯子,回到地面,拚命呼吸新鮮空氣。費葉爾先生用雙手捂著臉,隨後跟上來,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對勃脫萊說道:「祝賀你,勃脫萊,不算這座密窟,另外兩處也證實你的判斷是對的。其一,正像你當初所說的,蕾夢蒂小姐用槍擊中的真是亞森·羅平;其二,他在巴黎用的假名字,就叫弗德列科思。他的內衣上留下了兩個字母:F·V……我想證據足夠了……」

  勃脫萊沒反應。

  「伯爵先生已命人去備馬,打算讓如艾大夫檢驗一下。從屍首的現狀看,最少是在一星期之前斷氣的……喔,你聽見我在說什麼嗎?」

  「啊,不,聽著呢。」勃脫萊應道。

  「我的話並非沒有充足的依據,比如……」

  費葉爾先生喋喋不休地發表高論,並沒引起對方多少興趣。片刻,日斯菲爾先生走來,中止了他的議論。

  伯爵送來兩封信。一封信轉告他本人,明天福爾摩斯先生到。

  「太棒了!」費葉爾先生高興地叫道,「賈尼麻檢察長也要來。太棒了!」

  「這封信是你的,法官先生。」伯爵說。

  「很好!很好!」費葉爾先生收下信說道,「兩位先生來這兒,沒什麼事可做了。勃脫萊,迪厄埔來人轉告我,今天一大早,幾個漁民在海邊礁石旁看見一具女屍……」勃脫萊蹦起來:「什麼?女屍……」

  「一位年輕女郎……照他們看,屍首已經被毀容。從女郎浮腫的右臂上,發現了深固在她肌肉上的、精美玲瓏的金鏈手鐲,由此可以斷定,她就是蕾夢蒂小姐。小姐的右臂上,曾戴著一隻金鏈手鐲,因此,伯爵先生,事情很清楚,她就是您不幸的侄女。海水漲潮時,把她沖到岸上來了。你怎麼看,勃脫萊?」

  「我,沒什麼……啊,有點兒……環環相扣,正如你所說的……我的數據完整了。連最使人費解的地方,最矛盾之處,都接二連三地驗證了我從開頭就設立的假想了。」

  「我還有點胡塗。」

  「不久你會清楚的。您沒忘記我要向您公佈整個真相吧。」

  「但是,我感到……」

  「請忍耐點兒。直到現在,您不該再埋怨我什麼。晴空萬里,您應該去溜溜彎,在城堡裡吃中飯,然後抽支煙。我嗎,大概四五點鐘回來。說到返校,不得不坐夜裡十二點的火車走了。」

  二人走到城堡後面的車庫。勃脫萊騎上自行車出發了。

  他趕到迪厄埔,在《瞭望》報報社翻閱了近半個月的報紙,接著趕到十裡之外的昂凡耳墨鎮,在鎮上同鎮長、神父和當地警察會晤。鎮上教堂的鐘敲響三點,他完成了調查工作,哼著小曲,愉快而有節奏地,用勁兒蹬著自行車踏上了歸途。一路上,他使勁呼吸海風送來的新鮮空氣。有幾回,他想到通過自己的努力就要達到預期的目標時,禁不住興高采烈,仰天大叫。

  安卜呂美西遙遙在望。他歡樂地在城堡的坡路上飛速奔馳。路旁迎面而來的四排古樹,瞬間被他甩到背後。突然,他驚叫起來,一條拴在道路兩邊樹上的繩子,橫在路中央,絆倒了自行車,猛地把他拋到前面。幸好,他的腦袋沒撞上石頭,不然非碰個頭破血流不可。

  他不知所措地待了幾秒鐘。膝蓋等處被石頭劃傷。他醒過勁來,四下張望,發現路邊有一片向右延伸的小樹林,壞人肯定從那兒跑了。勃脫萊解下繩子,看見左邊樹上,用線系著的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

  他回到城堡,問了問傭人,便走進城堡右側的一間屋子,去見預審法官。這裡是費葉爾先生的臨時辦公室。書記官坐在他對面。他放下手裡的筆,讓書記官出去了,然後對小夥子說:「怎麼啦,勃脫萊先生?怎麼滿手是血!」

  「沒事,沒什麼,」年輕人說道,「被繩子絆了個跟頭。我提醒您注意,這繩子原是城堡裡的東西,二十分鐘之前,還系在洗手間裡,晾衣服用哩。」

  「真的?」

  「先生,在這兒,我仍然受人監視。此人就在城堡裡面,他在暗處,盯著我做什麼,聽著我說什麼,每時每刻都在觀察我的舉動,探尋我的打算。」

  「真有這事?」

  「毫無疑問。這是您的工作,處理這事,對您來說算不了什麼。而我,打算儘快了結此事,把我知道的統統倒給您。我的對手沒料到我會搶在他前面。可是,他已經死命追上來了,在我的四周布下套子,慢慢收緊。我已預感大難臨頭。」

  「講得太玄了,勃脫萊……」

  「不信等著瞧吧。眼下我們得抓緊時間。有件事趕快搞清楚,蓋威率領警長弄到的那張紙條,當面給您的,您對誰提起過嗎?」

  「紙條,沒有。我沒對任何人講過。你覺得它有用嗎?」

  「相當有用。這是我的看法,一個補充的看法,沒有一點根據,坦白地說……到了今天,密碼仍沒被我破譯。我跟您重提此事,為的是打開……」勃脫萊揪住費葉爾先生的手,悄聲道:「噓——,窗外有人偷聽……就在外邊……」

  這時,房外傳來一陣沙沙的泥土聲。勃脫萊跑到窗口,向外張望。

  「沒人……花壇被踩過……還有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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