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金粉之謎 | 上頁 下頁
二七


  珀蘇聽到這種推測之後,也肯定地認為,卡特琳娜遭到突襲的那天晚上,他追捕的惡棍就是一個戴大帽的人。那傢伙利用夜色的掩護,從花園裡逃跑,一下子就消失了,但那大帽子的形影卻深印在珀蘇的腦子裡了。

  就這樣,大家都圍著這個戴大帽子的人東猜西測,說得神乎其神。這傢伙經常在莊園四周逛來逛去,愛進來就進來,想出去就出去;要不就是左瞧瞧、右看看,真像一個專門作惡的壞蛋。

  拉烏爾經常去沃什爾大媽的破房子。有一天下午,他異想天開地把姐妹倆也帶來了。緊靠房舍前面的一棵樹,堆著一棵木板,他從中抽出一塊來。這是一扇卸下來的門板,已經破舊、裂開,上面畫了一幅粗糙的粉筆畫。

  「瞧瞧咱們要找的人吧,」他說,「這是他戴的那頂大帽的素描——這個大帽子是別人送給他的,原是巴黎中心菜市場搬運工人戴的帽子。」

  「真怪!」卡特琳娜低聲說,「這究竟是誰畫的?」

  「沃什爾大媽的兒子畫的。為了取樂,他經常在木板上或者硬紙上畫著玩兒。當然,畫得很蹩腳,毫無藝術色彩。但是,現在,這就有用了。沃什爾大媽的破房子,似乎成了一個陰謀活動的中心。那個戴大帽子的人,可能和蓋爾森先生在這裡會過面。沃什爾大媽的兒子挪動三棵柳樹的事,也是從這裡雇二幾個過路的伐木工人去幹的。瘋瘋癲癲的沃什爾大媽親眼目睹了這場秘密的交易。她曾拚命想把這樁事情弄弄清楚,而且憑她的想像和回憶,曾在卡特琳娜面前結結巴巴地講過。她說話是沒頭沒腦的,但都含有令人恐懼的威脅。」

  在這裡,拉烏爾又發現了六幅草圖:三棵柳樹示意圖、岩石區示意圖、鴿子樓示意圖、兩頂帽子素描圖以及手槍線條圖。這些可能都是出自沃什爾大媽兒子之手。

  卡特琳娜記得,沃什爾大媽的兒子心靈手巧,也在小城堡裡幹過活,而且在蒙代修外公那兒做過木工和鎖匠的幫手。

  「但是,」拉烏爾說,「咱們知道的五個人中,四個已經死了:蒙代修先生、蓋爾森先生、沃什爾大媽和她的兒子。只有戴大帽子的人還活著,找到了他才能把謎解開。」

  的確,這個戴大帽子的傢伙主宰著這場悲劇。他那陰沉的面孔,隨時都可能從樹叢中、河床上、地底下冒出來。他彷佛是個幽靈,在彎道上、草叢上、樹梢上遊蕩,眨眼間就消失了。

  卡特琳娜和珀特朗德異常緊張,兩人緊緊地依偎著拉烏爾,好像要他保護似的。

  拉烏爾覺得,姐妹倆時而意見相反,時而沉默不語,時而相互擁抱,時而疑慮重重。

  在這矛盾的狀況下,他都用溫和的言詞和關切的舉動,使她們的心境平靜下來。但是過不多久,她倆又故態復萌了。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反常的現象呢?因為幽靈嗎?或者受到某種莫名其妙的影響?抑或正在同一種隱秘的力量作鬥爭?也許她倆都知道什麼秘密而不願揭穿?

  動身的日期日益臨近。八月下旬,每日都是晴朗的天氣。有一天,晚餐之後,拉烏爾和姐妹倆在戶外的平臺上休息。珀蘇則在離宅子不遠的地方抽煙,一邊和美麗的薩洛特-加龍省談心。阿洛爾先生滿面春風,在餐桌旁收拾餐具。

  將近十一點鐘,大家就各自回臥室去了。但是拉烏爾一個人卻悄悄地到花園裡去巡視了一圈,然後駕著小船逆流而上,找個地方潛伏起來,警覺地探察周圍有何動靜。

  另一天晚上,風平浪靜,拉烏爾又劃著小船走了。這一次,姐妹倆是跟他一起去的。船兒緩緩地前進,發出嗒嗒的響聲。繁星閃爍的夜空,一片迷茫;地平在線升起了一彎月牙。

  幾個人都沉默不語。

  在河面狹窄的地方,船槳劃動不開,小船幾乎停滯不前。隨後,一股潮水湧上來,他們才輕輕地劃動槳葉,小船便在兩岸之間,東搖西擺地行進。

  突然,拉烏爾抓住姐妹倆的手,低聲說道:「聽!」

  她倆什麼也沒聽見,但是感到了一種壓力。在輕拂的微風中,在萬籟寂靜的曠野裡,隱藏著沒有先兆的危險,拉烏爾聽到了她倆覺察不到的響聲,知道寂靜的曠野裡潛藏著的威脅。有人如果埋伏在這裡,是能看見他們的,而他們卻無法看清坑坑窪窪的山坡上有何動靜。

  「趕快離開這兒!」拉烏爾低聲說,隨即把一支船槳插入河邊的土裡。

  來不及了。大塊大塊的石頭從峭壁上滾落下來,掉進河裡,轟隆隆地滾動了三四秒鐘。如果拉烏爾不機智地把船迅捷地劃開,碩大的石塊就會把船頭砸個稀爛。

  由於閃避得快,他們只濺了一身水,受了一點虛驚。

  拉烏爾敏捷地躍上陡坡,立即發現坡頂的怪石和冷杉中間露出一頂大帽子,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戴大帽子的人,還以為自己的隱蔽處挺安全哩。拉烏爾以飛快的速度,抓住峭壁邊的凸石和藤蔓,爬上了筆直的山崖。那個傢伙聽到響聲,馬上縮回已經露出一半的身體,拉烏爾只看見了婆娑的樹影和坑窪的地面。

  拉烏爾猶豫了一下,很快辨明方面,猛地一個縱身,撲到一個呆然不動的黑影子上。嘿,是他!

  拉烏爾一下子攔腰抱住那個傢伙,喝道;

  「該死的混蛋!你還想逃出我的手心?哼,你太無聊了,開什麼玩笑?」

  那個傢伙滾進土溝,爬了幾米。拉烏爾死死地揪住他,叱駡他,譏笑他。但是,過了一會兒,拉烏爾覺得,在濃黑的夜色中,他抓住的人似乎在他手裡溶化了。那傢伙鑽進了兩塊大石頭之間的縫隙,拉烏爾就抓他不緊了,手上擦破了皮,胳膊也越來越使不上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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