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邊境 | 上頁 下頁 | |
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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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光榮的回憶,我們應該為自己感到自豪!有朝一日,這將會成為我們時代的最美麗的篇章,這些歲月將會抹去那個可惡的日子的。這才是真正的復仇!但願一個從來沒有害怕過的民族,一個總在它的歷史的悲慘時刻按照古老的野蠻的方式手持利劍解決爭端的民族,但願這樣一個民族上升到一個美麗而聰明的民族,我認為這才是它最美麗的光榮稱號。」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爭取和平的論調,這就是你要向我建議的謊言。」 「不,這是我請你承認的可能的事實,儘管他對你來說可能是那麼殘酷。」 「可事實,」莫雷斯塔爾揮動著雙臂,大聲喊道,「你是知道的。你已經發過三次誓!你用你的名字簽過三次字!那就是我們受攻擊的那天夜裡你耳聞目睹的事實。」 「我不知道,」菲律普語氣堅決地說道,「我不在那裡。我沒有參與你們的劫持事件。我沒有聽見約朗塞的叫喊聲。我以我的名譽發誓。我以我的孩子們的腦袋發誓。我當時不在那裡。」 「那麼,你當時在哪裡?」瑪特問道。 §八 短短的一句問話,簡潔得可怕,一下子就將兩個對手拉開了。 他們父子倆受各自信念的衝擊,將爭論擴大到一場唇槍舌戰,每個人都激烈地為自己的寶貴思想而鬥爭。勒科爾比埃沒有打斷這場爭論,他猜想,到最後從這些無聊的話中總會迸出一些未曾預料到的火光來。 瑪特短短的一句話使這片火光出現了。勒科爾比埃從一開始就注意到這位少婦的奇怪態度,她的沉默不語,她那像是要探測菲律普·莫雷斯塔爾的靈魂的焦灼的目光。一聽見她的語調,他就明白了這個問題的全部價值。再也不會出現空洞無物的長篇大論和滔滔不絕的思想理論了!問題再也不是要弄清楚父親和兒子,哪一個想得正確一些,哪一個對自己的國家更忠心耿耿一些。 只有一點很重要,瑪特用一種不容置疑的方式指出了這一點。 菲律普被問得狼狽不堪。在沉思默想的過程中,他預先考慮過所有的問題,所有的假設、所有的難題,簡而言之,他考慮過他下定決心所做的這一行為的所有結果。可他不知道瑪特會參與這個最重要的談話,他又如何能預料到這一點呢?在勒科爾比埃面前,在他的父親面前,就算他們想到了這個細節,他也可以隨便找個什麼藉口搪塞過去。可在瑪特面前怎麼辦呢?…… 從這一刻起,他已經看到事情正在醞釀可怕的結局。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早就應該勇敢地面對危險,積累一些理由,以防出現自相矛盾。他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他已經被逮住了。 莫雷斯塔爾重新坐下來。勒科爾比埃無動於衷地等待著。瑪特在這片沉寂的氣氛中臉色蒼白,聲音緩慢,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咬得很清楚地說道:「部長先生,我指控我的丈夫做偽證、撒謊。現在,他又收回前兩次的證詞,同事實唱反調,同他瞭解的事實……是的,他知道,我可以肯定。通過他對我說的一切,通過我所知道的一切,我發誓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父親的話。我發誓他也參與了襲擊事件。」 「那麼,」勒科爾比埃問道,「為什麼菲律普·莫雷斯塔爾先生現在要這樣做呢?」 「部長先生,」少婦宣佈,「我丈夫是那本名叫《畢竟是和平》的小冊子的作者。」 這件事的洩露就像產生了戲劇效果一樣,勒科爾比埃跳了起來。特派員一臉的憤怒。至於老莫雷斯塔爾,他想站起來,但他立即又搖搖晃晃跌坐在了椅子上。他再也沒有力量了,他的怒火已經讓位給了無邊的絕望。他就是得知菲律普的死訊也不會這麼絕望的。 瑪特重複道:「我丈夫是那本名叫《畢竟是和平》的小冊子的作者。出於對他的思想的熱愛,為了與他那深深的信仰,與他的觀念在他身上激起的狂熱的信仰相一致,我的丈夫有可能……」 勒科爾比埃暗示道:「有可能撒謊嗎?」 「是的,」她說道,「一個偽證在他極力避免的大災大難面前只會顯得毫無意義,唯有他的意識支配他的責任。不是真的嗎,菲律普?」 他嚴肅地回答道:「那當然。在我們所處的情況下,當兩個民族為了可悲的自尊心問題而互相對抗的時候,我是不會在對我來說是責任的謊言面前退縮的。但我沒有必要求助於這個方法。我知道什麼是事實。我當時不在那裡。」 「那麼,你在哪裡?」瑪特再一次問道。 這個短短的句子再一次無情地迴響著。但這一次,瑪特說出來時,語氣裡充滿敵意,她的手勢也強調了這句話的全部重要性。與此同時,她又用問題緊逼他,補充說道:「你早晨幾點鐘才回家。你的床沒有動過。因此,你沒有在老磨坊睡覺。 你是在哪裡過夜的?」 「我在找我的爸爸。」 「你早晨五點鐘才從士兵波費爾德那裡得知你父親被劫持的消息。所以,你只是到了早晨五點鐘才開始尋找你爸爸的。」 「是的。」 「可那時,你還沒有回老磨坊,因為,我再重複一遍,你的床沒有動過。」 「是的。」 「那麼,你是從哪裡回來的?從晚上十一點鐘你離開你父親的那一時刻起,到早晨五點鐘你得知他被劫持的那一時刻,你一直在做什麼?」 她的問話很緊湊,邏輯性無可置疑,沒有任何漏洞可以讓菲律普逃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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