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三隻眼睛 | 上頁 下頁
四二


  「您那天晚上就到了?」她驚訝地問。

  「我的天,是的,在旅舍的門口,一個你派去的小童在等待我,把我帶到一個小島上,接著又到韋勒莫的房子裡,接著在一個房間裡,韋勒莫把我關起來。在那裡,第二天我看到泰奧多爾·馬西涅克受刑,後來被綁架。貝朗熱爾,親愛的,你不十分機靈。」

  她似乎驚愕起來。她說:「我並沒有派小童去等您,我沒有離開藍色旅舍,我整夜和整個早上在等您。我們被人出賣了,被誰?」

  「真神秘!」我對她說,「在這旅舍裡肯定有與韋勒莫勾結的人。人們大概通知了他你打電話的事,他也許派那對他忠心的小童到半路上去攔截我。」

  「但為什麼對您設下陷阱,而不是對我?」

  「他也許是等第二天俘虜你。他也許害怕我比怕你更甚,想利用你的呼喚把我禁閉起來直到馬西涅克說話。總之,他大概得服從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理由和需要,這些都已無關重要。

  「貝朗熱爾,第二天怎樣?……」

  「第二天,」她重複說,「我成功地找到一條小艇並在傍晚駛到小島周圍,到了我父親垂死的地方。我把他救了。」

  我困惑起來。

  「怎麼,是你救了他?是你在陰影中等待韋勒莫,在他轉身向我時上前去襲擊了他?……是你把他在半路上攔住?是你解救了馬西涅克?」

  我抓住她那孩子般的小手,激動地吻著。親愛的人兒!為了保衛諾埃爾·多熱魯的秘密,她做了一切,懷著多大的勇氣和倔強的膽量!她多次冒死亡的危險,在最危險的時刻,在面對襲擊的可怕行動前,從不退步!

  「貝朗熱爾,你為我敘述細節吧。繼續下去……你把你父親帶到了哪裡?」

  「帶到岸上,坐著種菜人的一輛汽車,駛到普雷——邦尼城堡,在那裡我照料著他。」

  「韋勒莫呢?」

  她顫抖起來。

  「我很久沒有再見到他,只是今早才見到他。我正在這凳上看書,他忽然站起來。我想逃跑,他擋住我並說:「『您的父親已死。我是受他委託來的。聽我說。』「我對他不信任,但他立即補充說:「『我向您發誓,我是受他之托而來的。證據是在他死之前,他告訴我您知道公式。他是在生病期間透露給您的。』「這是事實。當我照料我父親時……對,就在這座小樓裡……有一天,他對我說:『我不大清楚將會發生的事,貝朗熱爾。很可能為了報復我會毀掉默東的銀幕。我會犯錯誤。不論怎樣,我想提前取消這瘋狂的行動。』他於是讓我背誦公式。除了父親和我以外,沒有人會知道,因為只有我單獨和他在一起,而且我保守秘密。韋勒莫終於說出了事實。我問他:「『到底要怎樣?』「『你父親最終的遺願是您把這公式給我。』「『永遠也不!』我大聲說,『您撒謊。我父親要我發誓永遠也不透露,不論什麼情況下,不論對什麼人。』「他聳聳肩膀。

  「『對維克托裡安·博格朗可以透露,對麼?』「『是的。』「『維克托裡安·博格朗聽見了馬西涅克最後的話。他與我協議,或至少是快要達成協議了。』「『不可能!』「『您去問問他。他在廢墟那裡。』「『當我不安地看著他時,他笑著說:「『是的,在廢墟裡,被捆在一顆樹的腳下。他的生命靠您決定。我用他來與您交換公式。要是不交換,他就得死。』「『我沒有猜到這是陷阱。我像發了瘋似地朝廢墟方向跑去。這正是韋勒莫所要的。廢墟是一個偏僻的地方,有利於襲擊。這襲擊立即發生了,他已用不著掩蓋他的謊言。

  「『小姑娘,上當受騙了。』他大聲說,同時把我推倒在地。『啊!我知道你會到來!想想看,這是有關你的愛人……有關你所愛的人……你愛他,對麼?』「很明顯,他的目的是在於威脅,想用武力從我那裡取得秘密……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他對您的憤怒以及我的反抗和仇恨使他失去了理智。他首先想報復……他把我緊抱住……啊!這壞蛋!」

  她又用雙手捂住臉。發熱使她激動。我聽見她結結巴巴地說:「壞蛋!……我怎麼才能擺脫他?我當時已精疲力竭……但是我終於狠狠地咬了他並擺脫出來。他拿著手槍追趕我。但在趕上我的時候,他摔倒了,甩掉了手槍,我立即拾起來。當他返身向我撲來時,我開槍了……」

  她沉默下來。這痛苦的敘述使她力竭。她的面孔懷有一種失常、害怕的表情。我對她說:「可憐的貝朗熱爾,我對你有罪。我心裡常常控告你,我沒有想到你是一個多麼可愛的勇敢的女性。」

  「您不可能瞭解我。」

  「為什麼?」

  她痛苦地低聲說:「我是馬西涅克的女兒。」

  「不要說了,」我大聲說,「你是一直作出犧牲和冒著危險的人。貝朗熱爾,你是我愛的人。」她在一吻中把她的全部生命和心靈都交給我了。「貝朗熱爾,你記得……在圍地的一個下午,當我再找到你時,當愛情的景象使你投到我懷中時……」

  「我沒有忘記,」她說,「我永遠不會忘記。」

  「那麼……你同意了?……」

  她又再次重複說:「我是馬西涅克的女兒。」

  「這是你拒絕的唯一理由麼?」

  「您怎麼能懷疑?」

  我過了一會兒對她說:「要是命運願意使你不是馬西涅克的女兒,你會同意成為我的妻子麼?」

  「同意。」她嚴肅地回答。

  這是說話的時刻,我多麼高興能說話!我繼續說:「要是命運願意你不是馬西涅克的女兒……貝朗熱爾,你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我與馬西涅克之間這樣缺乏感情,而你也那樣冷漠嗎?當你年少的時候,想到要回到馬西涅克的身旁和他一起生活你就心煩意亂。你一直生活在圍地裡。你的全部柔情都貫注在諾埃爾·多熱魯身上。你沒想過麼,人們有權利將這種少女的感情和本能解釋為具有特別的意義麼?」

  她驚訝地望著我,並對我說:「我不理解。」

  「你不理解,因為你從來沒想過這些事。舉個例子說,這是否自然,那個你稱為父親的人的死卻使你感到如釋重負?」

  她驚愕地看看我。

  「為什麼您說『那個你稱為父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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