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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你愛我……你愛我……為什麼你不早對我說?多少不幸可以避免!為什麼你過去不對我說?」

  「我不能說。」

  「現在你能說了,因為在我們之間再沒有障礙了麼?」

  「我們之間一直存在著同樣的障礙。」

  「什麼障礙?」

  「我的父親。」

  我低聲說:「你知道泰奧多爾·馬西涅克已死了麼?」

  「我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

  「我還是泰奧多爾·馬西涅克的女兒。」

  我焦急地大聲說:「貝朗熱爾,有一件事我想向你透露,我首先肯定……」

  她打斷我的話:「我懇求您,再不要對我說些什麼了。使我們分開的就是這一點。這是一個深淵,不能希望用什麼語言能填平它。」

  她似乎十分疲乏無力,因此我想離開她,但她阻止了我。

  「我不疲乏,」她說,「我不會生病的……至少近幾天是這樣。以前我希望我們之間一切都一清二楚,您知道我任何的行動。聽我說……」

  「貝朗熱爾,明天再說吧。」

  「今天說,」她命令道,「我需要立即向您交心。再沒有比這更能使我安心的了。您聽我說。」

  她用不著請求我很久。我怎麼會厭煩於細看她和聽她說話呢?當我們彼此遠離時,我們受著怎樣的考驗。不管怎樣,我害怕不能在她身旁。

  她用手摟著我的脖子,她那美麗的嘴唇在我眼下顫抖。看到我的眼光盯著她的嘴唇,她微笑道:「您可記得,在圍地裡……第一次……我討厭您……又愛慕您的那一天。我曾是您的敵人……又是您的奴隸……對,我那有點可怕的獨立天性產生反感,由於不能擺脫那使我痛苦的回憶……使我愉快的回憶……我被征服了。我擺脫您,我又回到您身旁……我會完全回到您身旁,要不是那個男人……您知道的那個男人不是有一個早上來找我……」

  「韋勒莫!他來幹什麼?他想幹什麼?」

  「他是受我父親的委託來的。他想的是——我漸漸地發覺——通過我深入諾埃爾·多熱魯的生活,從他那裡偷走他發明的秘密。從最初開始,韋勒莫就要求我保持沉默。後來,他又對我下命令。」

  「你不應服從。」

  「只要我有一點不謹慎,他就會把您殺掉。可是我愛您。我害怕,我更害怕的是韋勒莫懷著一種我憎恨的愛情來追求我。怎能懷疑他的威脅不是認真的?從那時起,我陷入錯綜複雜的情況中。從撒謊到撒謊,我變為他的同謀……或更確切地說變為他們的同謀,因為在冬季時我的父親和他聯合起來了。啊!多麼痛苦!這個愛上我的人……這個可恥的父親……我在懼怕和羞恥中生活……一直希望他們會感到厭倦,因為他們的詭計會毫無結果……」

  「我從格勒諾布爾寄的信呢?我叔叔的擔心呢?」

  「對,我知道,您叔叔常和我談起這些,我在沒有向他透露陰謀的情況下,要他警惕。是在我的要求下,他寄給您那被偷去的報告。只是我沒有預見到這罪行。對,是偷盜,雖然我警惕,但我看到我沒有力量,而我的父親當晚進入寓所,他擁有我不知的辦法。從此發生了犯罪,發生了謀殺!……不,不,一個女兒不能相信這一切。」

  「這樣,韋勒莫在星期日到寓所來找你,當時諾埃爾·多熱魯不在家……」

  「那個星期天,他對我說,我父親放棄了他的計劃,想和我告別。他在那廢置的墳地的小教堂附近等我,他們兩人曾在那裡以圍地的舊牆上的碎片進行實驗。韋勒莫讓我父親到寓所時偷了我教父的一個藍色瓶子。當我發覺時,韋勒莫已把一部分液體倒在小教堂臨時的銀幕上。我抓住瓶子,把它扔到井裡。這時候您在呼喚我。韋勒莫向我撲來,把我帶到他的汽車上,在那裡他用拳頭把我打暈,把我捆住,用一件大衣把我蓋住。我是在巴蒂涅奧勒地區的車庫裡醒過來的。這已是夜晚。我把汽車開到一個向著街道的氣窗旁邊,跳了下去。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經過那裡,把我扶起來,因為跳下時我的腳脫臼了。他們把我帶到這裡,他們的家。翌日,我從報紙上得知諾埃爾·多熱魯被殺。」

  貝朗熱爾雙手掩面。

  「我多麼痛苦!對這死亡,我沒有責任麼?要不是我最好的朋友隆謝羅勒夫婦阻止我的話,我會去揭發。但揭發就意味著失去父親,由此又使諾埃爾·多熱魯的秘密消失。這最後的考慮使我下了決心,必須對我無意中做了的壞事進行補救,與我曾為之效勞的人鬥爭。身體剛一恢復健康就開始了工作。在知道藏在阿朗貝爾肖像後的諾埃爾·多熱魯寫下的指示的情況下,我讓人在開幕的前夕或早上帶我到寓所。我那時想看見您,告訴您一切。但那時後門開著,我可以不驚動任何人就上去。這時就在教父的房間裡,我意外地見到了您。」

  「貝朗熱爾,為什麼你要逃跑呢?」

  「您已擁有文件,這就足夠了。」

  「不夠,你應留下來解釋……」

  「這時不應向我談愛情,」她說,「人們不會愛上馬西涅克的女兒的。」

  「就這樣,我親愛的,」我微笑著對她說,「這時正在房子裡的有鑰匙的馬西涅克聽到我們的談話後,從我那裡重新拿走了文件。由於你的過錯,他掌握了秘密……還不談你讓我面對著一個兇狠的敵手。」

  她搖搖頭說:「您沒有什麼要害怕我父親的。對您,危險來自韋勒莫,對這個人,我一直監視著。」

  「怎樣監視?」

  「我之所以同意住到普雷——邦尼城堡裡,是因為我知道我父親與韋勒莫去冬住在這個地區。的確,有一天,我認出了從布吉瓦勒那邊來的韋勒莫的汽車。經過幾次尋找,我發現了他擱汽車的車庫。5 月15 日晚上,我正躲在這附近,看見他和兩個男人走進車庫。聽到他們的幾句話後,我知道他們在圍地演出結尾時把我父親綁架了,他們把他帶到附近的一個韋勒莫平常作為躲藏地的小島上,而且第二天韋勒莫要用各種辦法逼他說話。怎麼辦?向司法機關告發韋勒莫,那等於對我父親的罪行提出無可辯駁的證明。還有,當時我的朋友隆謝羅勒夫婦不在普雷——邦尼。我急需援助,我跑到藍色旅舍,用電話同您約定見面時間。」

  「貝朗熱爾,為了這約會,我夜裡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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