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三隻眼睛 | 上頁 下頁
四三


  「說實在話,」我微笑著說,「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你的出生證明。沒有任何我認為奇特的事證明……」

  「但是,」她聲音變樣地說,「您也沒有任何事實不是這樣的證明……」

  「也許,」我回答道,「也許我有這證明……」

  「啊!」她說,「對我這樣說而現在又不使我面對肯定的事實,這太可怕了。」

  「你認得馬西涅克的字跡麼?」

  我從口袋裡拿出信來,遞給了她。

  「讀吧,親愛的。這是馬西涅克寫給我的,是他在快死時交給我的。我最初只看了開頭幾句話,我就立即跑來找你。貝朗熱爾,讀讀吧,不要懷疑,這是一個死去的人的見證。」

  她拿了信,高聲念起來。

  「貝朗熱爾知道那公式,她只能告訴您一個人,維克托裡安,您要和她結婚,對麼?她不是我的女兒,而是諾埃爾·多熱魯的女兒。她在我結婚後五個月出生,您可以從戶籍證明得到保證。請你們兩人原諒我,請為我禱告。」

  接著是長時間的沉默。貝朗熱爾高興得哭起來。她的聲音變清晰了。那使她在羞恥和絕望下挺不直腰的可怕重負再也不壓在她肩上了。她終於可以自由呼吸,把頭高高抬起,向前直望,享有她那份幸福和愛情。她低聲說:「這是可能的麼!諾埃爾·多熱魯的女兒……這是可能的麼!」

  「這是可能的,而且是肯定的。自從馬西涅克和韋勒莫開始可怕的鬥爭以後,自從你救了他並照料他後,他後悔了。想到有一天他會死去,他就想對他的罪行的一部分進行贖罪,於是他寫了這封信……這封信從法律角度看顯然是沒有什麼價值的,但我們兩人可以作為事實來接受。貝朗熱爾,你是諾埃爾·多熱魯的女兒,你一向把他作為父親那樣愛他……他也希望我們結婚。貝朗熱爾,對他你會不服從麼?你不認為我們的責任就是讓我們結合起來,一起完成他的事業麼?你知道那不可少的公式。把它公開了,我們就能永遠保證諾埃爾·多熱魯的巨大的事業得以發展。貝朗熱爾,你願意這樣麼?」

  她沒有立即作出回答。當我嘗試去說服她時,我發現她是心不在焉地聽我說話。看到她有一種不安的表情,我感到驚訝。

  「親愛的,你怎麼啦?你同意,對麼?」

  「對,對,」她說,「但首先我得喚起我的記憶。您想想!沒有把公式寫下來是多麼不謹慎!當然,我把公式記在心裡了。但是……」

  她想了很久,面孔緊縮,嘴唇顫動。她突然對我說:「快……一張紙……可以寫字的……」

  我給她一個記事本和一支鉛筆。

  她迅速地用抖動的手寫下幾個數字。接著她停下來用充滿擔憂的眼睛望著我。

  我瞭解她所作的努力,我安慰她說:「不要搜尋了……過些時候再找好了……今天你需要休息。親愛的,去睡吧。」

  「我必須找到……不論什麼代價,必須找到。」

  「你會找到的。現在是由於疲倦和過分興奮。你休息休息吧。」

  她聽了我的話,最後睡著了。但一個小時後,她醒過來,緊張地拿起一頁紙,過了一會兒又結結巴巴地說:「真可怕!我的腦子不願……啊!這真令我難過!……」

  整個晚上這樣過去,徒然的嘗試。她的熱度增加。第二天她胡言亂語起來。她結結巴巴說出的字母和數字每次都不相同。

  在一個星期中,她的生命令人擔心。她頭痛得厲害,由於在被單上寫字而精疲力竭。

  當她康復時,當她恢復意識後,在一段時間內,我們避諱談這件事。我感到她在不停地想並在繼續搜尋。有一天,她眼裡充滿淚水地對我說:「我的朋友,我不再有希望了。我在知道公式後曾上百次地重複,我對自己的記憶力是有信心的。但現在我什麼也記不得了,似乎有人從我的腦袋裡拿走了什麼東西。這大概是發生在韋勒莫扼住我的喉嚨時。我突然感到一片黑暗。我今天知道我將永遠記不起來了。」

  她想不起來了,圍地再沒有過放映場次。那些神奇的幻象再沒有出現。

  但人們的尋找並不是沒有進行!多少協會組織起來嘗試去探索那失去的秘密!一切都徒勞無功。銀幕像瞎子的眼睛那樣,毫無生命,空無一物。

  這對貝朗熱爾和我都是持續不斷的痛苦,只是愛情給我們帶來些許安慰和平靜。司法機關——我認為這時相當自滿——沒有找到一個名叫馬西涅克的人的蹤跡。當我在東方國家出差時,我把貝朗熱爾召來,她成為我可愛的伴侶直至那一天我們可以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結婚。

  「當然,」我對她說,「失掉的秘密是神奇的。再沒有比默東的幻象和我們期待能為我們展開我們不能想像的天線的幻象更為動人的了。但你是否肯定會為此感到遺憾呢?對過去和將來的認識是否是人類的幸福的條件?我們獲得平衡的法則是否是我們必須生活在現在的狹窄邊緣上,只在我們之前或我們之後看到一些發亮的光線或沒有很好熄滅的光線?我們的知識是與我們的力量成比例的。對我們來不及適應的事實和我們還配不上認識的謎過快地瞭解和分辨是沒有好處的。」

  邦雅曼·普雷沃泰勒並不掩飾他的遺憾。我和這位偉大的科學家——他的工作已肯定了他那早熟的聲望——繼續通信,我能猜到他的每封來信中的焦急的問題:「她記起來了麼?我們可以寄希望麼?」可惜的是,我的回答使他失望:「貝朗熱爾什麼也記不起來。不要懷著希望。」

  他為了安慰自己,同那些否定他的假定的價值的人進行了激烈的鬥爭。

  應當承認,自從銀幕被毀和不可能通過具體的證明來支持這假設以後,反對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的假設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提出了一些特別令人不安的反對意見。

  但他擁有廣大的群眾。我們是通過審慎的信心知道一切的人,我們是由於熱烈的信仰而相信一切的人,我們相信即使我們沒有金星兄弟們的消息,他們這些具有三隻眼睛的人們還是懷著同樣的熱情、同樣的注意力、同樣的激動的好奇心關注著我們。他們俯身對著我們,不斷觀察我們,研究我們,同情我們。他們瞭解我們的痛苦和我們的受傷,也許他們還羡慕我們,當他們看到我們的歡樂,當他們在某個隱蔽的地點發現兩個眼睛裡充滿愛情的戀人在接吻……

  (本書完,請看37)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