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誓言 | 上頁 下頁
一八


  「也許是某種不適……或者,」他也不能肯定地接著說,「在等我們時,她睡著了。」

  他向後退了幾步,然後又喊了起來。

  「迪努阿小姐!給我們開門。」

  沃塞爾夫人把耳朵貼在門上,留心著極細微的聲音。隨後她直起身子,搖了搖頭。

  「沒有反應。」她抱怨道。

  「好!呆在這兒。」他突然專橫地說道,「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有辦法進去的。」

  羅平在勒諾曼的外表下暴露出來了。他幾乎要衝上去,但是又適時地控制住了自己,而沒有跑步到房子的角落去。但是當他走到牆腳時,也就加大了步幅。樓下所有的窗戶都關了起來。在房子後面,還有一個也是關著的老虎窗,它是為樓梯採光用的。

  「媽的!總得有個辦法吧。」

  他看中了花園盡頭的一間附屬小屋。如果能在那裡找到一把鎬頭或鐵鍬,那麼他就可以用它們做撬棍,就一定能用力打開樓下的某個護窗了。他跑過去,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有一架樓梯!而且還是個人字形梯子!它滿是灰塵地沿牆倒放著。管它那麼多呢。這個小老頭以一種驚人的力量把它舉起來,把它展開後,靠在了老虎窗的下面。他慢慢地朝上爬,到了上面,毫不遲疑地用肘搗了一下,把玻璃敲碎了。現在要進到裡面去就如同兒戲了。

  一條走廊把樓上分割成兩部分,左側是一間比較寬敞的房間,裝飾得像修道院裡的房間似的。這無疑是阿代爾·迪努阿的房間了。右邊是一個裝飾得古香古色的房間:一張大床、一隻獨腳小圓桌、兩張座墊已經破舊的扶手椅。顯然,這是她死去的雙親的臥房。勒諾曼先生迅速地瀏覽了一下,全身心地搜尋著某個動靜:細微聲響、喘息聲以及任何難以察覺的小動作。他又想起了不幸死去的科薩德的辦公室,那裡也是沒有回答。漸漸地,他確信發生了難以想像的、荒唐的和不想發生的事情:有人闖進了這幢房子,讓可憐的阿代爾永遠地安靜下來了。

  他慢慢地走到樓下,站在小前廳的門口。窗楣處射進來的光照亮了小前廳,還在地板上投下了五顏六色的光點。兩把椅子分別安放在竹制掛衣架的兩側,衣架上掛著一頂黑色帽子和一條紫羅蘭色的頭巾。在靠牆的半圓桌上,有一把鑰匙和一隻手袋。勒諾曼先生打開手袋,看到了第二把鑰匙。那麼,沒有人為了闖進這幢房子而偷到它。

  像樓上一樣,兩個門通向兩個房間,一間屋在左邊,另一間在右邊。他推開了左邊的那扇微敞著的門。這是一間飯廳,借著前廳射進來的光,裡面顯得很昏暗。勒諾曼先生走了三步,發覺腳下有一個人的身體。

  他蹲下去,劃燃了一根火柴。阿代爾·迪努阿側身躺在那裡,像是死了一樣。一灘血在她的前胸洇開。勒諾曼先生猛地一下子站起身來。殺人犯肯定在這裡,就躲在某個地方。他猛地用力推開了客廳的門。沒有人。在廚房裡?可是廚房是空的。廚房通向一間像是作坊的地方,裡面堆滿了制鎖的工具。沒有什麼好藏身的地方。殺人兇手是穿牆而入,又跨牆而走的。可是現在絕不是雙手抱頭想解決辦法的時候。勒諾曼先生又走進飯廳,以便更仔細地觀察一下屍體。阿代爾還不會死,因為事發到現在只有一個多小時。他摸了摸她的手,吃了一驚。手是溫的。「媽的!她還活著!」一秒鐘也不能耽擱,他打開窗子和護窗,為的是讓光線射進來。響聲吸引了一直站在臺階上的埃萊娜·沃塞爾。

  「怎麼樣?」

  「她受傷了。您來幫一幫我。」

  勒諾曼先生又回到了前廳,拿了靠牆的半圓桌上的鑰匙,毫不費力地打開了門。

  「您要勇敢一些。」他說,「有人想要殺死她。廚房在最裡面。您去給我找點水來。」

  他跪在了老姑娘的身邊,發現傷口在背部。像奧古斯特·奧貝爾特一樣,她在肩胛骨之間挨了一顆子彈,而且流了很多的血。

  他試著發出聲音,雙眼緊閉著,鼻孔也緊夾著。一條細細的紅色涎水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沃塞爾夫人拿來了一隻涼水瓶,勒諾曼先生洇濕了自己的手帕,然後輕輕地擦著受傷者的鬢腳和臉。

  「迪努阿小姐,您聽見我在說話嗎?」

  她吃力地睜開一隻眼。她用失去理智的目光在勒諾曼先生的臉上瀏覽了一下,但是已經認不出他來了。她的嘴唇在蠕動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要找一位醫生來。」沃塞爾夫人顫抖著聲音說道。

  「太晚啦!她快要斷氣了。遞給我一個座墊……您身後就有一個。」

  他輕輕地抬起阿代爾·迪努阿的頭,把它靠在墊子上。一陣囉音從因痛苦而咧著的嘴裡吐了出來。突然,一陣痙攣顯現在她因痛苦而變了形的臉上。

  接著她眼睛瞪得大大地。

  「悲慘。」她終於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她像是蜷縮起來了。

  「她死啦?」沃塞爾夫人大聲叫道。

  「沒有,還沒有。」

  勒諾曼先生朝沒有生氣的身體俯得更近了一些,喊叫著:「阿代爾……是我,勒諾曼……」

  於是,像是被這急促的聲音感召回了生命似的,阿代爾·迪努阿顫抖著,發出了一陣呻吟。

  「誰?」勒諾曼先生繼續問道,「誰?」

  她做出巨大的努力,向他探出身子,好像他能為她輸入她所缺少的氧氣似的,然後倒了下去。

  「完啦!」勒諾曼先生歎息著說。

  他身後一陣輕輕的響聲提醒了他。他轉過身來。是埃萊娜·沃塞爾在哭。

  「不要失望。」他說道,「好啦!別呆在這兒。她沒有能夠說出來,這是真的。但是她的死告訴了我們一些事情。她告訴我們,奧貝爾特的案件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我的兒子呢?」

  「耐心一點!我們已經知道這位可憐的姑娘能夠證明他是無罪的了。否則人家就不會殺害她啦。這並不是無關緊要的。來吧!」

  他把她帶到隔壁的客廳,打開護窗,讓她坐到了一張長沙發上。

  「好啦,振作起來。我再在房子裡到處看一看,然後我們再報警。您尤其不要害怕。罪犯已經不在這裡了。對這一點,請完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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