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誓言 | 上頁 下頁
一九


  行動恢復了自由之後,勒諾曼先生又回到了飯廳,他看了看四周:家具比較簡樸,一個亨利二世的酒櫃,裝有藤墊的椅子,一隻小陶鍋。在壁爐的上方,是安托萬·迪努阿獲得的制鎖大師證書,這是他在環繞法國一周之後才得到的。電話機擺在一張矮桌上,好像與這些老式裝飾很不協調。在走過時,勒諾曼先生發現酒櫃的所有的門都打開了。「他們搜索過了!」他在想。

  在繼續他的巡查時,他特別查驗了窗戶和護窗的插銷。沒有任何遭破壞的痕跡。他在前廳的門口站住腳。

  「總結一下。」他在想,「樓下是關得嚴嚴實實的。確實,窗楣上缺了一塊玻璃。那又怎麼樣呢!這就出現了一個十釐米左右的開口。這一點被忽視了。同樣的情況在樓上也有:無法進去……或者我沒有仔細察看。」

  他又上到樓上,研究起窗戶來。沒有任何不正常的情況。他又仔細地查看了阿代爾的房間:一把椅子、一個衣櫃、一張小桌,還有幾個放滿了書的書架。衣櫃的門半開著,小桌的一扇門也開了。這裡也一樣遭到了搜查。書排列得不夠整齊。也許在慌亂中,有一隻緊張的手把它們弄亂了?……戈蒂埃……福樓拜……雨果……都德……莫泊桑……

  「這位可憐的阿代爾,她很會選她的作者。」勒諾曼先生自言自語道,「但是她本應該找其它的東西,而不是這只在壁爐上的討厭的小鐘。而這些蠟燭台,多麼可怕呀!……啊!要想知道她藏了什麼,我得花很大的氣力!……」

  他走進另一間屋子。那是路易·菲力普時代的家具。一件笨重的、關不好門的衣櫃。牆上,一幅大的發黃照片中有一對夫婦。男的,短髮,蓄著濃密的鬍鬚;女的,小巧,比較漂亮,儘管巨大的髮髻壓在了她的頭上。兩個人都穿戴得很整齊,精神抖擻。這肯定是他們的結婚照。衣櫃裡裝著床單、衣物,還能嗅到熏衣草的清香。兇手到底要找什麼呢?這難以捉摸的行蹤到底是哪一種類型的?它可以使奧利維埃·沃塞爾獲釋嗎?是一份文件?是一件東西?

  勒諾曼怒氣衝衝地跺著腳。只要有一刻鐘就夠了,無需多要。如果汽車不是因為這些閒逛的車子而耽擱的話,阿代爾或許還有救。一刻鐘!勒諾曼先生一動不動地呆著,在思索著。媽的!就是。只要一刻鐘。這從兇手不得不倉促地搜尋就可以看得出來。即便他有更多的時間——因為他不至於忘記,在阿代爾的電話報警和警車到來之間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小時了——又怎麼能證明他發現了要找的「東西」呢?這件東西,阿代爾肯定是經過認真考慮後才把它藏起來的。「那麼,」勒諾曼先生在想,「搜尋是一門藝術,並非為先來者所獨有……我,我是知道的。可是『另一個人』呢?當然啦!我還得再回來。現在,我應該照顧一下埃萊娜了!」

  沃塞爾夫人讓人看了很難過。沒有一點血色,頭髮散亂著,她甚至連流到臉上的眼淚都不想去擦一擦。她朝勒諾曼先生投去死氣沉沉的一瞥。

  「一切都完了,是吧?」

  「不是的。根本不是的!房子已經被人搜過了,您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您兒子無罪的證據就在這裡……而它現在仍然在這裡。我已經決心不顧一切地大幹了。這個證據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尚不知道。但我還會再來,就在夜裡。現在,我要向當局報告。調查應該馬上開始,還要處理屍體。但是沒有人會想到要搜查,因為沒有人知道有東西要找。另外,搜查的人不一定能夠得到它。」

  她認真地在聽他說著,神情非常緊張,同時在想,他是否在試著減輕她的痛苦。

  「那麼您呢?」她問道。

  勒諾曼先生狡黠地笑了笑。

  「兇手總共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而且是空著手走的。而我,我只給自己三十分鐘,絕不多一分鐘。」

  「您能找到?」

  「我能找到。」

  「您能肯定嗎?」

  「我能肯定。」

  現在,她緊張地望著他,羅平都有點害怕了。他差一點忘記自己是勒諾曼先生了。「華而不實的人!」他申斥自己,「你許願!你許願!多蹩腳呀!

  她最終會明白是你把她從水裡救上來的,而且你很狡猾!不過好像是你講的大話又使她重新回到了生活中來。這一點並不好!還是有必要為此撒點小謊的。只是不要過分。還是回到你的滿面皺紋的老皮老臉中去,做一個拙劣的安全局局長吧!」

  「您幾點鐘再來?」她問道。

  「只要夜幕一降臨……大約在九、十點鐘吧。為什麼要問?」

  她遲疑了一下。

  「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將非常高興陪您一起來。」

  「好啦!您就別想啦!」勒諾曼先生反對著,「首先,這是絕對不合法的……」

  「可是……用入室偷盜者的辦法進入民宅是否不合法呢?……可是,您卻這樣做了。」

  「我,這是不同的。」

  「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我向您保證。不過一個女人比一個男人更清楚一個女人能夠把值錢的東西藏到什麼地方去的……再說,我有對奧利維埃有利的情感……而且,而且,我會馬上知道……」

  她懇求著,表現出異乎尋常的溫順。可是勒諾曼先生並沒有感覺到這一點。他不敢告訴沃塞爾夫人的是,這次探險可能不會沒有危險。其實,膽大妄為的兇手,如果他的初次搜索一無所獲的話,完全能夠再次到犯罪現場來的,所以一次噩遇是不能排除的。如果發生戰鬥的話,沃塞爾夫人將會成為一個礙手礙腳的人,一個累贅。

  「我求您啦。」她說。

  「算啦。」勒諾曼先生最後說,「但是有個條件:當我工作時,我不願意有人跟腳。那麼您負責警戒。到現場後我再向您解釋。」

  「哈!」她叫了起來,「您看我還是可以幹點事的吧。」

  她的臉上放出光彩,令勒諾曼先生十分感動。

  「我不需要您絕對地嚴守秘密。我可以在我的人中找出幾個來跟著我,但是,經過認真思考,我更喜歡秘密行動。那麼,您可千萬別出賣我呀!」

  「嗄!」她大聲說著,同時帶著感激之情抓著他的手,「您怎麼能這麼想呢?……」

  「這很好。」勒諾曼先生打斷道,「到車裡去等我吧。我得馬上去打電話。」

  在開始通話前,他還有點時間思考一下。

  「確實,她真的很美。當心你的心思,亞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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