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誓言 | 上頁 下頁
一七


  「是的……一個穿著風衣的男人,戴著一頂壓得很低的鴨舌帽。」

  「是汽車司機?」

  「不是,肯定不是。應該是一個化了妝的男人。我一回到家中,就把自己關到了房裡,我看到他在透過柵欄觀察房子。我再也不敢出來了……您快來吧……我一定要跟沃塞爾夫人談一談。」

  「跟我描述一下您的房子。」

  「這是一幢帶花園的小樓。當然,四周有圍牆啦,但是很矮。只要一跨就可以進來。」

  「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個街區行人稀少。」

  「嗐,那又怎樣!房子呢?它有什麼保護裝置嗎?」

  「樓下有鐵護窗。我已經把它們關上了。當然還有門了。」

  「這是薄弱的地方嗎?」勒諾曼先生在問,同時他在想像著現場的情況。

  在混沌的想像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幢郊區的小樓,有點孤零零地,磨石粗砂岩牆面,綠色的護窗,還有窄窄的點綴著向日葵和繡球花的花壇。

  「根本不是的。」老姑娘語調十分尖厲地反駁道,「我父親曾有一間小制鎖公司,他為自己的房子發明了一種誰也無法強行打開的鎖。」

  「很好。」勒諾曼在想,「她自己以為受到了威脅,但她還能找到出氣的辦法。」

  「誰有鑰匙?」

  「當然是我啦。只有兩串鑰匙,它們全都在我的手裡。」

  「那麼,您是安全的。千萬別動。如果有人敲門,不要回答。一個小時之內,我們就會趕到的。」

  「謝謝。」

  「我不允許您提心吊膽。」

  「我盡力去做。」

  她的話語已經不那麼斷斷續續了。她中斷了通話。勒諾曼先生茫然不知所措,陷入了沉思。是否需要帶上兩三名警員去攔截這名可疑分子?是否只有這一個可疑的人?阿代爾·迪努阿是否頭腦不清醒?她會不會莫名其妙地發瘋呢?她老闆的悲慘的死亡徹底摧垮了她。不!不要警員。那麼帶上古萊爾?也不要他。只要條件允許,勒諾曼先生喜歡單獨行動。於是,他不打算告訴古萊爾,他現在對沃塞爾夫人另眼相看了。他讓司機把他送到庫塞爾大道。

  埃萊娜·沃塞爾正在人行道上等著。她朝汽車跑過去,但是當她發現勒諾曼先生時,又吃驚地站住了。

  「您?……我還以為您會在局裡等我呢。」

  「是的。但是有個小意外。」勒諾曼先生以一種十分堅定的神情微笑著說道,「迪努阿小姐不能來。那麼我們就到她那兒去。快上車。」

  沃塞爾夫人坐進汽車裡,坐在勒諾曼先生的旁邊。

  「迪努阿小姐?……她是誰?」

  「奧貝爾特先生的女秘書。您肯定在報紙上見到過她的名字。」

  「可能吧。」

  勒諾曼先生用眼角打量著她。她忘記戴面紗了,而且也不想遮掩自己的焦躁不安。不過她的臉上表現出某種純真,甚至是青春活力。生活沒有使她顯出蒼老來。只要有點滴幸福就可以令她再現年輕姑娘的光彩。「我會把你的兒子還給你的。」勒諾曼先生暗暗許諾道,「你是對的。你太美了,致使他成了罪犯。」她一言不發。於是他俯身向前。

  「再快一點。」

  「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首長。」司機說道,「都是這些走不動的出租馬車造成的!」

  布瓦路特別擁擠。現在正是貴夫人們趁著大好陽光,坐著敞篷車出來散步的時候,她們中有些人還有騎士小心翼翼地陪伴著。所以,儘管不停地按喇叭,也還不得不慢慢爬行。過了入市稅徵收處之後,交通不那麼擁擠了,汽車也開始加速了。勒諾曼先生不時地看著表。隨著絮斯納區的臨近,一種沉重的不安緊緊地抓住了他。可是無論如何,阿代爾·迪努阿,把自己緊緊地關在了像碉堡一樣堅固的小樓裡,沒有什麼可害怕的。那麼,為什麼這樣地焦躁不安呢?「難道是一種警告,」勒諾曼先生在想,「或者是一種未老先衰的徵兆?」

  汽車駛過塞納河,進入了絮斯納區。老暗道街,沒有人行道,沒有商店,就像是一條鄉間的路。幾棟簡樸的房子被空曠的荒野分割開來。不時地,有貓穿過馬路又躲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只是見不到一個人。

  「這確實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地方。」勒諾曼先生強調道,「就是這兒。」

  汽車在柵欄門前停了下來。勒諾曼先生沒有弄錯。房子真的是磨石粗砂岩的外牆。可是長瘋了的雜草已經替代了繡球花。他幫助沃塞爾夫人下了車,又仔細地觀察起現場來。圍著小樓的花園處在兩條街的街角,也是同樣的荒蕪。一道很容易翻越的矮牆,把這個地方圍了起來。柵欄早就該漆了。勒諾曼先生轉動了一下把手,但是門卻打不開。他拉了拉門鈴的繩子,但是房內沒有任何反應。

  「她太害怕了。」他解釋著,「她在等著我們,可是卻又不敢露面。活該!我們可沒有時間好浪費。」

  他從口袋裡掏出從不離身的鑰匙串,找出了一條萬能鑰匙。門馬上順從地開了,同時還發出了吱嘎聲。一條很短的小路通向一個三級臺階。在登上臺階前,他又最後看了一眼房子的正立面。其實,樓下所有的護窗真的都是緊閉著的。在門的上方,有一扇裝有彩色玻璃的窗楣。其中一塊玻璃已經碎掉,還沒換上新的。壞天氣在牆上留下了明顯的印跡。勒諾曼先生重重地朝門上敲打了幾拳。

  「小姐……請開門,是我們?……勒諾曼先生……您聽出來了吧……開門!」

  「她可能發生了什麼事。」埃萊娜·沃塞爾說,她已經變得臉色慘白了。

  他們伸長耳朵在聽,但是捕捉不到任何聲音。房子裡的沉寂突然讓他們覺得奇怪、害怕。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勒諾曼先生強調道,「一定要進去。我還得採取非法的行動。」

  在沃塞爾夫人面前採取樑上君子的行為,他感到很不自在。可是她已經驚訝得不知所措了。她靠在一面牆上,滿臉憔悴,不停地低聲咕噥著:「太晚了!太晚了!」

  勒諾曼先生開始用他的鑰匙來撬鎖。然後又換另一把鑰匙。很快,他就把那串鑰匙的每一片都試了一遍。

  「毫無辦法。」他喃喃道,「她說對了。她父親制做了一個誰都無法打開的鎖。」

  「她已經死了!」沃塞爾夫人說。

  「好啦!」他不耐煩地說道,「別老是胡說八道。您看好,沒有人能強行破門而入。而且護窗都已經關得緊緊的了,所以要尊重事實。沒有人能進去。」

  「那她為什麼不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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