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二七


  如果兩位表兄沒有死,如果大表兄沒有被抓起來,他們三個就都會到場,而這種冒名頂替也就變得不可能了。多夏安兄弟們肯定已經很久沒見到貝阿特裡斯了。可是,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會馬上就認出她來的。那麼就必須,出於需要,不讓這三兄弟出席。這是決定性的步驟,是為了讓貝阿特裡斯以伊莎貝爾的面目出現在公證員的面前。後者是從來沒有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的。可是,在此情況下,肯定有個長久以來制訂的計劃。這是一個以什麼為目的的計劃呢?……

  「這一次,我知道了。」羅平在想,「再前進一步,我就可以得到真實情況了。而這一事實真相已經令我感到恐怖了……然而,我應該屈服於事實:貝阿特裡斯想要掠走她妹妹的遺產……甚至更進一步,多夏安一家已經被消滅了,蒙科爾內的全部遺產……不,這是不可能的,這個女人不可能是殺人兇手……或許是因為我是一個正直的人!……不,她沒有殺人……關於這一點,我完全相信……她既然能到這裡來,自稱是伊莎貝爾,那是因為……因為……好啦,羅平,我的好朋友,你平時可不是這麼羞怯的……結論……那就是,她是某個人的同謀。是誰的呢?……是蒙代伊的,肯定是……是蒙代伊的,蒙代伊是她的丈夫……蒙代伊已經債臺高築,他應該非常需要錢……」

  羅平摘下眼鏡,揉著眼睛。事實像強光一樣地刺傷了他。因為現在他發誓要把全部真相弄清楚。如果蒙代伊是殺人兇手的話,一切都會清楚的。他應該是長久以來就在策劃這一行動,可是只要多夏安兄弟們不露面,他就不可能有所動作。他在等待時機,很清楚時機終會到來的。在開啟老蒙科爾內的遺產繼承書時,三兄弟會露面的。他怎麼運作才能消滅他們三個人呢?他或許不知道,也許他已經制訂了某個狠毒的計劃。這時,偶然的機會幫了他的忙。他本人成了入室盜賊的攻擊目標,他還挨了一槍,但是並沒要了他的命。既然他成功地通過了這一系列襲擊中的第一次,既然他的堂兄弟們後來一個接一個地被殺害了,誰還會想到要去懷疑他這個蒙代伊呢?可是這一系列的主意是如何生成的呢?……媽的,這一想法是在診所裡鑽進他的頭腦的,在那裡他扮演著沮喪、虛弱的人,一個什麼也記不起來的受傷的人……

  他還發明了小船,把恐嚇信折成小船形……他記得堂兄拉裴爾在「蒂塔尼克」號海難後被關押了起來。小船的事肯定是精神錯亂者所為。他必須讓調查人員把注意力放到折成小船形狀的恐嚇信上,讓他們完全陷進去,不改變方向,終有一天會找到拉斐爾的頭上的。可是為了強行使人接受這一解釋,就必須讓警方在他的文件中也發現一封恐嚇信,也就是第一隻小船。誰去寫這封信呢?尤其是誰去把它放在警方辦公室的文件夾裡呢?……貝阿特裡斯?……

  貝阿特裡斯,這個扭曲了臉的女人,蒙代伊說不定待她如奴隸?……那麼還需要蒙代伊向她和盤托出他的計劃嗎?……不,不是她!……但是會是另外一個人,沒錯,是紅棕色頭髮的那個人!

  「是吧,大人?」

  公證人轉向羅平問道。他根本就沒聽到對方的問題。他咕噥道:「對,當然啦。我完全同意。」

  羅平馬上就又接著自己的思路想下去,他這條思路非常清晰。紅棕色頭髮的人最終在拼板遊戲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紅棕色頭髮的人肯定去過診所,他是第一時間的探訪者中的一員。只是沒有一個人會注意到他。蒙代伊派他去行動,而且把家裡的鑰匙也交給了他。

  「當然啦,」羅平在想,「現在這一方面沒有什麼好神秘的了。我今天的情緒特別好,不管怎麼說,也許我還不能預見未來,可是我卻能非常清楚地破譯昨天。紅棕色頭髮的人就在我搜查的那一天晚上溜進了蒙代伊的家。

  我原以為他是為偷東西而去的。結果恰恰相反。他是來把信放到文件夾中的。

  如果不是我馬上躲起來,如果我從他一進辦公室就盯住他的話,我會看到他的所有行動的。可惜的是,當我偷著看一下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信件已經到了位,是韋貝爾找到的那個地方。我正好看到他在扒竊那張五十法郎的鈔票……」

  想到這裡,羅平不高興地停了下來。這張五十法郎的鈔票在這裡起什麼作用呢?根本就沒有它的位置嘛。

  「鎮靜一點。」羅平歎息著,「心裡努力地想,但是不要流露出來。這樣偷偷摸摸地想,在這個沒完沒了地念經的公證人和像口棺材一樣不作聲的這個女人之間,他好像已經精疲力竭了。想到棺材,還有達武元帥的墓地……

  還有法蘭西喜劇院的插曲……請不要忘記呀。鎮靜一點,我親愛的亞森。每件事都有它的時間性。現在還是考慮小船吧。它把我們帶到費利西安·多夏安那裡,他絕對是被紅棕色頭髮的人殺害的,然後他把一封信放到了他軍大衣的口袋裡。如果說死難者們沒有談及恐嚇信這個字眼的話,不要感到吃驚!

  它們到達他們那裡……如果我敢說的話……是在他們死後一分鐘!紅棕色頭髮的人是怎麼知道費利西安在巴黎的火車上的呢?……小兒科,是吧。因為費利西安已經給他的堂兄們和蒙代伊寫了信,還說要去看他們,這個倒黴蛋還告訴了他們他到達的日期和確切的時間。」

  「您認為這一切都清楚了嗎,小姐?」公證人問道。

  貝阿特裡斯慢慢地點了點頭。

  「那麼您也一樣吧,律師大人?」

  「完全清楚。」羅平回答道,他一心一意想著他的推理,而且結果已經越來越令人滿意。他甚至不需要再思索了:事實本身會做出安排的,甚至已經跑到了他的前面。比如說鑰匙的事吧,這把在模仿作案過程中蒙代伊偷偷塞到他手中的鑰匙,使他得以逃脫……其實,沒有比這再簡單的了。確實,蒙代伊沒有其它的選擇了。他決不能讓一個嫌疑犯落入警署的手中。他為此在想像著一系列的陰謀。為了這一系列的陰謀能夠進行下去,為了讓他的同謀能夠解決掉馬蒂亞斯,他必須讓嫌疑犯獲得自由。其實,如果馬蒂亞斯被殺,同時司法部門又抓到了一個「跛腳的人」,那就會出現兩個殺人兇手。

  在這種情況下,事情就會變得亂七八糟,很尷尬。這是「一系列」的理論出了問題,調查也許就會偏向拉斐爾,而他也應該在被消滅之列的……蒙代伊防備最緊急的情況發生。也許他已經認出了襲擊他的人,但這對他來說是次要的細節。要緊的是把討厭的第三者趕出這個場地,這需要有驚人的鎮定。

  在這之後,紅棕色頭髮的人就可以去解決馬蒂亞斯了。這場戲是很容易想像得出來的。他自稱是蒙代伊派來的,馬蒂亞斯不會有任何懷疑,於是他為從他堂姐夫那裡來的客人敞開了大門。馬上,來人就把他打蒙了,然後又把他淹到了澡盆裡……再以後,多美妙的主意,讓小船漂在了水上。

  這一次,哪怕韋貝爾是個大傻瓜,他也會看到這件事與「蒂塔尼克」號的關係。羅平對此很是欽佩。真的,他很欽佩。行動進行得如此縝密,手段如此高超,就連他本人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被騙過了。然而,他使這些陰謀詭計受挫了!現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正在完成著對蒙科爾內的遺產的掠奪。公證人遞給了假伊莎貝爾一支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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