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二六


  「很遺憾,否則您可以更好地瞭解情況。他給貝阿特裡斯·蒙代伊留下了他在雷泰爾周圍的房子和葡萄園。這份產業不大,在今天也不再值多少錢了。他把韋基城堡和它的附屬建築留給了伊莎貝爾。這座城堡是十八世紀時的一座很漂亮的城堡,很寬敞,裡面有一座美麗的花園,和許多的地下室。您知道:人們讓香檳酒在地窖裡釀熟。當然啦,周圍還有數不清多少公頃的葡萄園。」

  「那他的侄兒們呢?」

  「他的侄孫們。」公證人糾正道,「他們也沒被忘記,因為蒙科爾內擁有股份和有價證券。嘿,還有不少的俄羅斯基金。當然,這些基金今天全都變成紙了。可是,如果您的當事人拉斐爾·多夏安被證明是清白無辜的,他總還可以得到一小筆儲蓄,當然他還應該繼承他弟弟們應該得到的那一份。」

  「總之,」羅平說,「伊莎貝爾繼承財產的大部分;對於格紮維埃·蒙代伊,老蒙科爾內不得不留下給他的一部分財產;而多夏安們則只得到一點殘渣剩飯。」

  「請注意,」公證人修正道,「格紮維埃·蒙代伊本人並沒有得到任何東西,因為他是在財產分割制度下結婚的。」

  「在戰爭期間,蒙科爾內沒有改變他的感情嗎?他本可以立一個更加公正的新遺囑的呀。」

  「蒙科爾內不是那種隨便更改決定的人。另外,他沒有親人的任何消息,同時他的家庭成員們也沒有他的消息。事情就這樣維持著原狀,接著,就在停戰後不久,他去世了……不過,我只是最近才得到他死亡的確切消息。命令傳到敵佔區是需要很長時間的,您總能想像得到吧。」

  有人在敲門,書記員從門縫中伸進頭來。

  「伊莎貝爾·韋基—蒙科爾內小姐剛剛來到。」他低聲通報著。

  「請她進來。」

  羅平馬上站了起來。終於,他看見了貝阿特裡斯的妹妹、「山雀別墅」的女主人了!此時,他把車開到山雀別墅的門口,那裡出現了一個著黑裝的人影。來訪女客朝公證員走去,並向他伸出了手。她全身放著光彩。此時的羅平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差不多要把它捏碎了。

  來人是貝阿特裡斯·蒙代伊。

  §八 伊莎貝爾和貝阿特裡斯

  在相互介紹時,羅平強忍著沒有出聲。

  「儒爾迪厄大人……您表兄的律師……韋基—蒙科爾內小姐……」

  「很榮幸,小姐。」

  這種冒名頂替是什麼意思呢?羅平太有幽默感了,所以才沒有從內心笑出來,儘管眼前這一切很嚴肅。一個假律師!一個假伊莎貝爾!為什麼不再來一個假公證人呢?

  但是,貝朗戎大人十分莊重地坐了下去,他繞著手指,開始擺出權威的架勢來。

  「我們集合到這裡,是為了進行您故去的祖父的遺囑的開啟儀式,小姐。

  我為蒙代伊夫人、您的姐姐的缺席而婉惜。」

  「我也感到遺憾。」貝阿特裡斯說,「最近幾天的事情讓她很痛苦,她不得不呆在家裡。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她的消息的。」

  「這個撒謊的女人。」羅平在想,「甚至說話時都不嘴軟。一個天使般的面容只不過是一張面具。」

  貝朗戎公證人打開他的文件夾,翻動著文件,從裡面找出一個封好的信封。

  「我本來可以再晚一些時候打開這份遺囑的。」他強調說,「可是您的姐姐和您,小姐,已經知道了主要的條款,那還有什麼必要再推遲呢?現在該是您們擁有您們完全有權擁有的東西的時候了。」

  他戴上眼鏡,開始讀了起來。

  「我,米歇爾·安德烈·法比安·韋基—蒙科爾內,身體和精神健全地在路易·貝朗戎大人、公證員的面前……」

  羅平不再去聽它了。內心的愜意在一開始時已經過去,他現在給自己提出了一大堆問題,這些問題可都不是開玩笑的。為什麼貝阿特裡斯要裝成伊莎貝爾呢?伊莎貝爾知道嗎?她同意嗎?或者有人阻止她來這裡?可是如果出現冒名頂替……這個字眼讓羅平感到驕傲……媽的!如果這一冒名頂替不是始於今天呢?……所有的場面在他的腦海裡撞擊著。他又覺得自己是在芒特,走進糕點店的時候了。他聽到女招待說:「她住在『山雀別墅』已經有兩年了……可憐的女人……人們很少見到她……她肯定有什麼難言之苦……」

  羅平的腦子飛速地轉著。「真的,是貝阿特裡斯在扮演伊莎貝爾這個角色。在芒恃,她的表現恰好讓供貨商們認為伊莎貝爾在那裡。星期一時,她以貝阿特裡斯·蒙代伊的面目出現,以貝阿特裡斯的身份來跟她的妹妹吃飯。

  她只需要改變髮型,戴上面紗,換上另外的衣服,完全改變一下步履就行了。

  她是與伊莎貝爾不同,但是她們都具備家族的氣質。人們怎麼會去懷疑這種騙人的把戲呢?這個年輕女人很有規律地買奶油果子餅呀!這顯然是貝阿特裡斯·蒙代伊啦。而在「山雀別墅」裡面對她拉鈴做出反應的,無疑是伊莎貝爾了。只是,從來就只有一個女人呀。從來就沒有另外一個人,確實,看到過伊莎貝爾來給貝阿特裡斯開門,因為這個貝阿特裡斯有鑰匙。她拉鈴,是為了欺騙鄰居,在確信沒有人看到她時,她再把門打開。不要為別墅的一副遺棄相感到驚訝,也不要為家具上面落滿灰塵而感到奇怪。貝阿特裡斯,當她是伊莎貝爾時,只是那麼很短促的一會兒。而貝阿特裡斯,星期一時,當她真的是貝阿特裡斯時,在下午時也就離開了。這一切都太精彩了!

  「我在學步。」羅平在反復想著,「我像個孩子在學步。如果我繼續盯著她,就在她拉鈴的時候……那麼柵欄門後的腳步聲,在讀馬蒂亞斯的信時有節制的驚歎……應該是貝阿特裡斯,也只能是她,而且始終都是她……那麼,伊莎貝爾呢,真正的,她怎麼樣了?……她確實存在,因為一個警探已經審問過她了!……啊,不是,真的不是!都德維爾明確告訴我,是一個芒特的警探,他去了「山雀別墅」。他並不認識貝阿特裡斯。而正是她扮演了伊莎貝爾這個角色。他跟她約定了來訪的日期……」

  羅平就這樣一點點地發掘著,他滿臉通紅,根本就沒有注意去聽遺囑。

  貝朗戎大人在談限制性條款,談可以由繼承人自由處理的部分……貝阿特裡斯頭向前伸著,用心地聽著,或者至少裝作在聽。她的臉色特別白,好像很不舒服。她穿著那套喪服,太美啦。對羅平來說,她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神秘,更加遙遠。羅平緊張地望著她,好像在設法解決一個新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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