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 |
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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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加羅贏得了近乎瘋狂的掌聲。她卻始終一動不動。羅平試著瞭解讓一位不幸的、還有可能被威脅著的,缺錢、私下撫養兒子的女人來劇院逃避現實的真正動機。肯定會有一個。但是,儘管他很機敏,儘管他有預感的天賦和豐富的經驗,他還是無法找到它,所以他為此而氣惱。他甚至想對著歌唱家們大喊:「小聲點,媽的!你們難道不知道在打攪我嗎?難道看不出在你們眼皮底下發生了某件比你們的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情嗎!」 貝阿特裡斯突然站起身來,然後不引人注意地朝大門口溜過去。「您是否在想,親愛的美人,您會從我手中溜掉。」他喃喃著,同時他也匆匆離座,走到了走廊上,這並非沒有引起鄰座的明顯的不滿。他幸虧沒在衣物寄存間存放物品。此時,受傷的踝骨又開始折磨他了,這對他十分不利,所以當他走到劇院外面的人行道上時,蒙代伊夫人已經拐過了法瓦爾街角了。 「我明白了。」他想,「她到法蘭西喜劇院來,是為了消磨掉一個小時,等到時間再去赴約,這再簡單不過了。劇院比咖啡館更舒適,也更不引人注意。」 蒙代伊夫人來到格朗大道。她站在人行道旁,要出租車。確實比較神奇,此時並不缺車,所以羅平幾乎是跟她同時叫到了車。 「跟上那位夫人。」他對司機說,「我請您不要笑。」 兩部車子來到了共和國廣場,拐進了伏爾泰大道。羅平暗自思忖,蒙代伊夫人到底要去哪裡,離她家已經這麼遠了。隨著路程的不斷增加,關於約會的假設也就變得越來越不可靠了。一個高尚文雅的人決不會強行做這次追逐的。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蒙代伊夫人的出租車在一間花店前停了下來,她走了進去。「這一次,我總算猜到了。」羅平想,「她確確實實地是去拜訪一個人。可是,韋基—蒙科爾內香檳酒的繼承人是決不應該與這個區內有任何聯繫的!……」 蒙代伊夫人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束開得十分燦爛的帕爾瑪的紫羅蘭。 跟蹤又開始了。出租車拐進了羅凱特街。「她要去監獄?」羅平打趣地想。 這次的追蹤開始變得有趣起來。可是不。兩輛車駛過這間著名的監獄。蒙代伊夫人在梅尼爾蒙唐大道拐彎處下了車。 「那兒!別走得太遠。」羅平指揮著。 「噢!我已經習慣了。」司機十分狡黠地回答道。 「蠢貨!」羅平低聲抱怨著。 此時,蒙代伊夫人已經穿過馬路,走進了拉雪茲神甫公墓。「我倒希望她能來一個墓前凝神冥思,」他保證著,「但這決不應該是在聽完了羅西尼的音樂之後。這是站不住腳的。而且我想到了這一點,她早就帶了戲票來。 那麼她早就知道她到這裡來之前,先得在劇院裡呆上一個小時!在這種情況下,我看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來朝拜!也許她在以前就依偎在所愛的人身旁聽過《塞維爾的理髮師》,後來她才失去了他?是的,這比較合乎情理,我會很快就知道這位意中人的名字的。我終於明白了,此時此刻,她為什麼總是神情憂鬱了。」 蒙代伊夫人離開主要的甬道,朝右走上了一條比較窄的、漸漸升高而且漸成彎道的路,最後來到有宏偉的卡齊米爾、佩裡埃雕像的寬闊的圓形廣場。 始終是朝右,她又走上了一條新路,一個指示路標上寫著阿卡希婭路。蒙代伊夫人又朝前走了一百米左右,然後登上在小丘的側面的臺階,它通往矮林夾著的小路,又一塊牌子指示著:山羊之路。人們此時會突然產生置身於鄉間的感覺。羅平喘息了幾秒鐘。 冬末的冷日已經落在了地平線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顯然,拉雪茲神甫公墓這個地段很古老。人們早已無法再在裡面安葬人了。那麼,貝阿特裡斯到底是來這裡幹什麼鬼事呢?……羅平的好奇心還從來沒有受過如此考驗。 蒙代伊夫人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她穿過一個交叉路口,在頂部呈三角形,石頭已經發綠的一座紀念碑前站住了腳。羅平,躲在小祭台的拐角處,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動作。她把緊捆著花莖的繩子松了松,讓已經壓緊的花朵膨松一些,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擺放在墓穴的突出部位。之後,她撩起面紗。 她的臉孔顯露了出來,一福凝重沉思的神情。 她在思念曾愛過的、現在已經消失了的人。這至少是最可以令人接受的吧。但是羅平開始向後退著。一個身影出現在礫石小路上。有人也在跟蹤貝阿特裡斯。這個密探蹲著,躲在斷了的石柱後面。只能看到他的清晰地映在地上的一隻肩膀的影子。他悄然無聲地向前靠近,是出於什麼目的呢?此處荒無人煙,極適合發動攻擊。羅平準備著隨時介入。 蒙代伊夫人放下了面紗,把大衣緊緊裹住,開始折身返回。監視她的那個人馬上離開了藏身之地,使羅平大吃了一驚。這是那個紅棕色頭髮的人,就是那個在蒙代伊寫字臺裡取走五十法郎鈔票的人……那個躲在窗簾後面的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跟蹤上了這個不幸的女人的?她是否知道已經被盯梢了呢?是否出於這個緣故,她才如此匆匆地離開了法蘭西喜劇院的?她是否想要對來墓地保密呢? 事實即在眼前,無疑地,在幾米之遙的地方,雕刻在石塊上了。羅平讓過蒙代伊夫人、紅棕色頭髮的人,讓他們稍許走前面一點。他能輕易地看到他們,他決心不放掉這陌生人的蹤跡。但是首先要做的是,是要知道墓地石塊上刻就的名字。 他差不多是跑到紀念碑前的,根本顧及不上那陣陣刺痛的踝骨。他看到:……元帥之墓紫羅蘭的花束遮住了姓名。他俯下身去,把它抓起來。結果他驚呆了。 他喃喃道:「達武!……達武元帥!……她真是個神經病!」 他根本就來不及深想。他的腦後重重地挨了一下子,他倒了下去,昏過去了,手裡始終抓著那束鮮花。 §四 山雀別墅 在洗臉盆上方的三面鏡子前,羅平,身穿晨衣,輕輕地揉著枕骨後鼓起的包。攻擊他的人沒有下黑手,但是他本可以用再大一點力的,讓他傷得更重一些。可是,他只是滿足於把他打昏,好像他只是希望……那麼希望什麼呢? 羅平朝各個方向擺動著腦袋。這是因為有點疼痛,但他還承受著其它的疼痛。是的,這位神秘的襲擊者到底要幹什麼?只是簡單地警告他一下,還是要阻止他的跟蹤盯梢?難道會是紅棕色頭髮的人趁他在看刻在紀念碑上面的文字的時候,又折身返回了?可是,羅平卻覺得紅棕色頭髮的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打擊力度的。因為他是一個粗魯的人。那麼有必要去猜想第二個人啦?就在紅棕色頭髮的人跟蹤貝阿特裡斯時,難道羅平本人沒有被盯梢嗎?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要注意自己的後面,所以,這一假設是不能排除的。 總之,蒙代伊事件是日復一日地複雜化。一封折成船形的恐嚇信……入室盜賊進到家中只為了偷一張五十法郎的鈔票……一個不幸的女人在跑到拉雪茲神甫公墓為達武元帥的墓地獻花之前會在法蘭西喜劇院裡消磨一個小時……「哎喲!我的腦袋。」羅平哼哼著。「暫停!我承認自己猜不出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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