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 |
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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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早。」羅平對他說,「你們有什麼好談的!請坐。我給你訂了三明治。」 他要了三明治,說:「現在,儘量什麼也別忘掉。首先,現在他的情況如何?」 「蒙代伊……好了許多。他很快就會回家去了。」 「那麼她呢?」 「疲憊不堪,還提心吊膽。好像她受的打擊比他更甚。」 「他們的關係怎樣?」 「毫不含糊。一個女人對她丈夫的曖昧。我們把她留在了他的床前。至於我們走了之後他們將要談些什麼,那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信呢?」 「這一點,您完全應該誇耀給我所造成的驚奇。您分析得入情入理。韋貝爾把它拿給他看。蒙代伊並沒有驚慌。他記起收到它已經有十來天了。它是以小船的形式裝進一隻信封裡的,他把信封扔了。他拿過信,當著韋貝爾的面,把它恢復到原樣,後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原以為是一個玩笑』他說,『當時我差一點把它扔進廢紙簍。我也說不明白我為什麼把它留了下來。』」 「韋貝爾問他,他為什麼沒讓他妻子知道這件事。」 「當然啦,他的回答是為了不讓她害怕。」 「她呢,她表現如何?怎麼啦,要牽著你的鼻子走嗎?你這個小傢伙! 她參加了這次談話。那麼,她什麼也沒說嗎?」 「說了。她說對所發生的這一切,她無法弄明白。而現在,只要一到晚上,她就害怕得要命。她甚至說,如果她丈夫還要在醫院裡呆很久的話,她就要住到旅館去。」 「這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羅平歎息著說,「總之,我們知道的僅此而已。」 「蒙代伊稱自己沒有任何仇人。」 「當然啦!而韋貝爾相信了他。其實,韋貝爾到底是怎麼想的?」 都德維爾攤開了雙手。 「現在,他認為寄送小船的人是說話算數的。而且他還去了蒙代伊家準備報仇。可是他要報什麼仇呢?蒙代伊承認自己一無所知。頭頭和我,我們的印象是他並沒有撒謊。他顯然沒有預料到會遭受攻擊。」 「他勾勒攻擊他的人的特徵了嗎?」 「沒有,他什麼也沒看見。在這一點上,他的記憶始終特別差。他打電話,另外一個人在黑暗中撲向他,他們扭打在一起,然後另外一個人朝他開了槍……您好像很失望,老闆。」 「有一點兒。」他承認道,「當然啦,你們沒有涉及到債務問題吧?」 「由於有蒙代伊夫人在場,它就變成了敏感的問題啦。不過韋貝爾提議等蒙代伊完全康復後再去他那裡。我知道的都告訴您了。就這樣,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去找我兄弟了。」 羅平看著他漸漸走遠了。勇敢的都德維爾,他的忠誠是始終如一的。可是他的洞察力卻……一個真正重要的問題,他忘記提出來了。韋貝爾也是一樣。「你要第一個走的。」為什麼是第一個呢?就好像蒙代伊是為首的似的。 好像他是第一個要被打倒的。這封信使他對過去的什麼恐怖事情產生了影射嗎?蒙代伊曾經攪進了什麼神秘的事件呢?現在應該從他的履歷中瞭解這些情況了。 羅平漫不經心地觀看著街景。突然,他吃了一驚。這個身影,這件長大衣,這只袖筒……蒙代伊夫人走出了診所。她並沒有延長探視的時間。「糟糕!」羅平在想,「他們早就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啦……怎麼回事?她不回自己的家?」 蒙代伊夫人,現在,是從奧馬爾街走去的,她正走進泰布街。羅平馬上做出決定,他往桌子上扔了一些零錢,走出了咖啡館。尾隨一位美貌的女人,對他來說並非不快之事。尤其是當這位美人是貝阿特裡斯時。「可是她要去哪幾呢?」他思忖著。 蒙代伊夫人走上了大道。她開始加快了步伐,他很吃力地保持著與她相同的步幅。「她也許是去朋友家?」他這麼想著,「她為什麼不能有自己的私生活呢?」 驀地,一個可怕的揣測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如果是去一個情人那裡呢?」他十分氣憤地把這個想法拋到一邊。「不是她!她不是那種人。我聲明,我說,她是正派的女人。難道不對嗎,貝阿特裡斯,您是一個正派的女人?您是不會開玩笑的吧?您將不敢正視您的兒子,如果您有某種關係的話!……」 大街上有很多的人,這是一群歡快的人,是剛剛從戰爭的陰影下走出的人。人們還能看到穿軍裝的人,還可以到處遇到殘廢軍人。蒙代伊夫人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羅平一瘸一拐地跟著她。她現在已經穿過了馬裡沃街口。當她走到法蘭西喜劇院門口時,她遲疑了片刻,然後像一個多疑的人一樣轉過身來看一看。 「不,」羅平在想,「她總不會是……」 但是,她已經登上了劇院的臺階,同時從袖筒裡取出一個小包,然後從裡面拿出一張票來。那麼,她知道,今天早上……對不起,昨天,也許更早些時候,她要到這裡來。結論是:我的朋友,現在你可跌跤了。她確實有約會。她的丈夫即使被人掏去內臟也無法改變她的計劃。啊,貝阿特裡斯,您讓我多麼失望呀! 節目開始的鈴聲響了起來。羅平匆匆趕到售票窗口,買了一張側面包廂的第一排的票。這樣他就可以看到大廳的絕大部分。他強烈地想要知道這一切。 「多麼不謹慎呀。」他反復想著,「多麼不謹慎呀!如果韋貝爾想到要派人跟蹤她的話,那他該怎麼想,會怎麼去猜疑呢?親愛的夫人,您可曾想到過這一點嗎?」 他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沒有經過衣物寄存處。他又很快地巡視了一下樂隊的位置,沒有發現她。他看到的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樂池裡傳出的是調樂器時發出的不和諧的音。 「她沒在下面,」羅平在想,「她不可能冒險去會一個她認識的人,尤其是去陪著他。」樂隊指揮在譜架前出現了,大廳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他舉起指揮棒,從第一個節拍起,羅平就聽出來了,現在正在演奏的是《塞維爾的理髮師》。蒙代伊夫人是否有某種特別理由來聽《理髮師》呢?恰恰相反,如此精彩的這部管弦樂曲只能對她應該流露的感情進行侮辱。羅平還記得當她在書櫃前囁嚅著:「我的上帝呀!我的上帝呀!」時,發出的那絕望的聲音。不。她決不是到這裡來消遣的。 舞臺上的燈光比較強,羅平到此時才剛能分辨出坐在他對面包廂裡的觀眾。他的目光從一個個觀眾面前掃過。最後,目光停在了樓上的一間包廂的最裡面的一個他覺得很熟的身影上。他非常專注地盯著對方,致使眼睛裡充滿了淚水。他閉上眼睛呆了一會兒,借此讓眼睛休息一下,然後再次睜開眼睛。此時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可是她的身邊只有女人,其中有兩位坐在第一排,另一位坐在她的右邊稍許靠前一點。他總算出了一口長氣。 親愛的貝阿特裡斯!羅平會有被出賣的感覺,如果他發現……可是他的思想馬上又開始了新的路程。蒙代伊夫人在這個場合出現是對所有邏輯的藐視。她只是在聽嗎?頭低低地垂著,好像她已經陷入了鬱悶的沉思之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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