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都德維爾笨拙地畫了幾個幾何圖形。從他的肩上,羅平以極大的激情看著他在幹著。

  「四個方塊。」他咕噥著,「在每個方塊裡,有兩條對角線在中間相交……等一等!我想我明白了。」

  突然,他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真荒唐,我可憐的朋友……看看它會成為什麼樣子。」

  他抓過一張紙來,快速地折疊著,最後把它折成了一條小船。

  「現在,」他接著說,「我把紙展開……我得到的正是你劃的那些折疊印記……你看:四個方塊和八條對角線,或者,如果你願意的話,四個大菱形和四個半個菱形。如此說來,這封奇怪的恐嚇信是以紙船的形式送達的啦?」

  他現在笑得透不過氣來了。

  「不。」他哽咽著說,「不!……這太不可思議了。斯蒂克斯和柩船都是我的啦!『你要第一個走的。』這很明白了,不是嗎!去地獄旅行的人請抓緊了!船就要出發啦!啊!這可真有趣!不過你肯定沒有記錯是菱形,有鑒賞能力的人!不可能是什麼紙折雞,或者是一口鍋、一頂憲兵帽吧?啊!一頂憲兵帽,多麼了不起的發現!別這麼笑話我,都德維爾。這讓我不好受……請原諒。不,我並沒有挖苦你。不過你得承認……」

  他坐到了桌角上,想放鬆一下他的踝骨。

  「我又沒做錯什麼。」都德維爾惱火地說。

  「行啦。蒙代伊就這樣收到了一隻小船。這說明什麼呢?是寫信人信手抓到的第一張紙,而且這張紙早就折疊過……但是你也看出來了,這是無法成立的。」

  「那麼如果是蒙代伊本人呢。」都德維爾強調道,「他讀這封信,同時在絞盡腦汁地想找出給他送這封信的人,他就會下意識地把它疊成小船……

  然後,又想再讀一讀它,他又展開它,而且最終把它放進了文件夾裡。」

  「嗯,你們什麼時候再見他?」

  「明天,下午一開始。」

  「想著問他一下這折疊痕跡,以便心中有個數。但是有兩種情況:或者是寄信人開玩笑給他一封這種小船形式的信,而內容卻是嘲弄人的。那麼收信人也就不會認真地看待它。或者是蒙代伊本人忽略了警告,強充好漢,把它折成了小船的樣子。可是為什麼在這之後,他又把它展開並且夾進文件夾裡去呢?在這兩種情形中選擇,真是要傷透腦筋的。」

  羅平雙手放在口袋裡,緩慢地在屋子裡踱著步子,然後又來到都德維爾的面前。

  「好,我更喜歡如此。」他說,「這件事,最終令我非常感興趣。借助紙船進行聯絡的人,至少是在使用全新手法,富有刺激性,而且讓人費腦筋。你不這樣認為嗎?」

  他又躺了下去,頭枕在交叉的雙手上。

  「你們還發現了什麼東西嗎?」

  「發貨票。很多發貨票。蒙代伊家債臺高築啦。」

  「我說什麼來著!在這一切的後面,肯定有一個敲詐勒索的人。」

  羅平想了片刻,然後發出指令。

  「明天到小咖啡館找我,就在診所對面。星期天,韋貝爾無法管得住你,你完全有權休息。你到時候再告訴我你們的進展情況。」

  「可是……您的踝骨?」

  「它會聽話的,它不會拒絕我的……好,可以去了。謝謝。」

  在警探走了之後,羅平試著理清這複雜的事情,可是缺乏很多東西。一方面,是蒙代伊,他的債務和這封神奇的信;另一方面,是那個紅棕色頭髮的人溜進房中偷走五十法郎的那張鈔票。如果把他們之間的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聯繫起來呢?但是,一個合乎邏輯的關係總可以把他們聯繫起來吧。

  羅平對解開很難的謎團是非常有本領的。阿希爾用指頭輕輕地叩了一下門。

  「怎麼回事?」

  「貝爾納丹先生想跟先生談一談。」

  「那就讓他說吧。」

  「不過他想直接跟您交談一下。如果先生明白我所說的意思……不是在門後面。」

  羅平笑了。

  「現在還為時過早。」他大喊著,「我還在發火呢。叫他星期一再來。」

  他又陷入了沉思。有一點特別困擾著他。蒙代伊夫人到底知道些什麼?

  兩夫婦儘管生活得不和睦,可她還是跟她的丈夫生活在一起的呀。她應該多少知道與他經常交往的人的……應該去問一問她。韋貝爾會滿足于向她問一些常規問題的。「這得浪費多少時間呀,」羅平想,「我總不能插手吧,不能直接去找她,開誠佈公地問她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她會把我趕出門的,她這樣做是對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她握有解開謎團的鑰匙!」

  他憂心如焚。第二天,快到中午時,他來到了跟都德維爾約定見面的小咖啡館,從那裡他可以監視到蒙代伊的豪華小屋,再上去百米左右就是診所。

  為了避免露出拄著手杖的滑稽相,因為他不得不用力地倚靠在它上面,他裝成一個有定期現金收入的,由於風濕而顯得不適的小人物,瘸著腿,坐到一張靠窗戶的桌子前。蒙代伊夫人馬上出現了。她戴著面紗,穿著深色的長大衣,雙手插在皮毛袖筒裡。

  「好傢伙。」羅平在想,「就為了這麼幾步路,穿著如此講究,這就是大資產階級……」

  過了一會兒,韋貝爾和都德維爾從警署的汽車裡走了下來。

  「這個老韋貝爾。」羅平微笑著在想,「他胖了不少,但總是顯得那麼有進攻性。甜瓜小帽舊了,褲子皺了,樣子鬆鬆垮垮。啊!他讓我回憶起美好的時光。」

  他吃著三明治,又另外要了一份。每過五分鐘,他就看一下表。「可是他們在幹什麼呀,媽的!這不是在審問,而是在懺悔了。」

  在長長的三刻鐘過後,韋貝爾和都德維爾總算從診所出來了,他們停在了汽車前。

  「現在是閒聊了。」羅平氣哼哼地想著,「還有一大堆的客套話。」

  「我把您送到什麼地方呢?」「謝謝,頭兒。我想走一走。」「真的嗎?」

  「不用客氣,頭兒……」啊!他們總算說完啦。

  兩個人又握了握手。韋貝爾登上了他那輛破舊不堪的汽車。都德維爾十分友好地幫他關上車門,然後看著汽車遠去。之後,他大步流星地朝咖啡館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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