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 |
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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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不可能不緊迫了。羅平失去了時間概念。他的踝骨在陣陣作痛,而且越來越難以忍受。蒙代伊夫人從相冊中取出一張大照片,她看了很長時間,然後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前,閉上了眼睛。這時候,羅平的身邊,好像刮起了一陣風。羅平整個身子躲了一下,她像拳擊手要閃過對方的一擊似的。但是他知道,就是在這同時,他的敵手已經消失了。他伸出手去,抓了個空。他撩開窗簾一角,發現這位神奇的造訪者的身影已經站到了門口。他監視著蒙代伊夫人,就像野獸在盯著自己的獵物。不過羅平知道他絕無要侵犯的意思。 相反地,他在等待最佳時機,以便不被發覺地逃出去。客廳裡射出的光線斜照在他的身上。他長著紅棕色的頭髮,剪得像刷子一樣短。可以說,他身材比較小,一肩高過另一肩,手臂很長,有點像猴子似的。羅平從來沒見過他,但他感覺到,終有一天,他們會面對面地遭遇的,到那時…… 這個人肯定是精明能幹且很果斷的。他在羅平眼皮底下完成的這項工作表明了他是何等的危險。因為,如果蒙代伊夫人現在要送回相冊的話,她註定要發現他的,而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迅速出手,以便在他發現的在窗簾後面的意料之外的敵人追捕之前逃掉。 但是蒙代伊夫人把脖頸靠在扶手椅的靠背上。她的眼睛也始終閉著,她在默念,她在夢想著。羅平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場合:兩個男人都在準備大打出手的同時,又戒備著一位不知道危險存在的年輕美麗的女人的歎息,她還以為只有她一個人,而且全身心地投進了對過去的回憶之中。 時間在流逝。相冊一點點地在貝阿特裡斯的大腿上滑動著。最後,它沒有一點聲響地落到了地毯上。她沒有動。她已經睡著了。於是紅棕色頭髮的人站起身來,看了看窗簾處,確信自己已經比對手佔先了好幾米。燈光映出他眼裡流露出來的凶光。他跨過門檻,三步並作兩步地從羅平的視線中消失了。 與此同時,羅平從他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站到了那個人剛剛離去的地方。大門是仔細地關好的,一陣冷風湧進了大廳,蒙代伊夫人縮了縮身子。 她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自己的周圍,然後把敞開的睡袍領子向上拉了拉。 有一秒鐘的樣子,好像時間停滯了。他所表現的意願令人捉摸不定,羅平命令它休息,請它讓他自己安靜一會兒。疲勞……或者是催眠暗示,終於讓她又歪著頭靠到了扶手椅上。她拿著照片的手斜靠在扶手上,就像是一顆凋謝了花朵的莖。照片從她的指間掉了下去。他也側身溜到了門口。 羅平只來得及俯身認真地看了它一眼。上面是一個小男孩,穿著水手服,頭頂貝雷帽,帽子上非常得意地寫著金色的字:復仇者。孩子拿著一個鐵環玩具,朝著目標投去的是令人心碎的悲哀的目光。 「她的兒子。」羅平在想,「多像她呀!可是蒙代伊怎麼損害了他們,使他們都如此悲哀呢!我向你保證,孩子,我是心地坦誠的。可是,由於我不想嚇著你媽媽,你看,我是輕輕地走的。噓!從今以後,復仇者就應該是我啦!」 半個小時之後,羅平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躺倒在長椅子上。血在他那腫脹的踝骨處一跳一跳地流動著。他已經精疲力竭了,而且知道這一夜肯定會失眠的。 §三 蒙代伊夫人的下午時光 第二天,當雅克·都德維爾前來報告時,他發覺羅平老實聽話地躺著,在看報紙。蒙代伊作為犧牲品的襲擊只在報紙上登了有邊框的小短文。新聞界主要談論的是德國的修復和具體舉措以及已解放地區的重建問題。 「怎麼樣?」羅平問道,「你給我帶了什麼新的消息來?」 「沒什麼重要的,我都有點害怕。踝骨怎麼樣啦?」 「好多啦。」 羅平笑了笑。他真不愧是一名出色的詼諧演員。多虧了他的鋼鐵般的體魄和阿希爾的有效治療和照料,雖然他前一天晚上那麼折騰,但他的扭傷並沒有加劇。腫脹甚至還消了一些。「快點吧。」 都德維爾把一張扶手椅移近長椅子,坐下,便開始說:「好吧,今天早上……」 「直截了當一點。」羅平叫道,「我對這些評述不感興趣。你們去了蒙代伊家。好的。後來呢?……信件,你們已經拿到手了嗎?」「是的。」 「它在什麼地方放著?」 「就在文件夾裡。」 「這樣?就這麼亂七八糟地?還是裝在一個信封裡面?」「沒有信封。」 「活該!跟我談談它的內容吧。」 「如果可以把它稱作內容的話。裡面只有一句話:『你要第一個走的』。」 「就這些?」 「是的。」 「筆跡呢?」 「仿印刷體的大寫。它們是鉛筆寫的,沒用太大的勁,好像送信人比較著急似的。」 「韋貝爾怎麼想的?」 「現在還沒有。」 「那麼你呢?」 「也沒有。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恐嚇信。」 「不見得這麼普通。它還是寫給蒙代伊啦。」 「也許這是一個瘋子。」 羅平聳了聳肩膀。 「這就是你們找到的要說的話,當你們不懂得的時候……一個瘋子!……」 他似乎又看到了埋伏在書房門口的那個紅棕色頭髮的人。「我敢肯定,我本人,寫這封信的人肯定有他的道理。他用的是什麼紙?」 「普通的紙。」 「總之,你們什麼也沒得到?」 「沒有。」 「我們納稅為的是要警署呀!我敢肯定,你聽著,我相信你們沒想到要瞭解這張紙的詳細情況。」 「它像所有的紙一樣。」都德維爾辯駁著,「也許有點揉皺了羅平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個揉皺法?你說說看,媽的。」 「並不是真的揉皺了。」都德維爾回答著,同時他還在思索著,「它是很有規律地折起來的,是菱形的。」 羅平站起身來,推著警探來到他的寫字臺前面。 「你能再給我重新做一下這個圖形嗎?……這是紙。」「可是您想搜尋什麼呢?寫信的人把它折了好幾下,就是這樣。」 「那麼,折線都是平行的,或是交叉的,不可能是菱形嗎?」「是的……也許您說得對。」 「我對了。」羅平說,「你試試看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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