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 |
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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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輕一點,朋友。」羅平在想,「好啦……好啦……這香檳酒是不是有點上頭?……這五十法郎的鈔票,你是用來幹什麼的?……因為最終它也要扮演一個角色……可是誰又知道呢?一個關鍵的角色……可是特別是這封該死的信……如果我能把手伸過去呢……」 他大聲地說了起來:「這很簡單嘛,我只要再去一趟那裡嘛!」 因為這一想法有點近乎瘋狂,他高興得不得了。確實如此!應該提前進行搜查,找到信件,要在韋貝爾之前讀到它。副總探長只關心它的內容,因為他不是非常狡猾的。羅平很清楚,筆跡、書信格式、紙的質地,還有其它很多的細節會為他提供很多線索,而對這一切,警方是不會給予足夠的重視的。此外還有其它的事情:鈔票應該放回原處去。儘管它與任何其它的五十法郎的鈔票沒有什麼兩樣,但還是要保存這張原始的,是由於它的序號的緣故。這個號碼也許對蒙代伊來說是個標誌,是對記憶的掌握,它可以使他對某件重要的事保有記憶。這也許是一把打開密碼的鑰匙:只要他一回家,蒙代伊馬上就要查驗鈔票是否存在。一定要麻痹他的警惕性。 「啊!貝阿特裡斯,」羅平歎息道,「如果您沒有這麼陰鬱的神情,我向您保證,我肯定會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的家裡。」 在夜幕降臨之時,貝爾納丹又來了。 「告訴他,我不需要他。」羅平吼道,「我已經看到過一次他怎麼行動了。這已經夠了。」 阿希爾,他什麼都會做,長時間地為他按摩踝骨,只是不用力。他在用一種在很早以前被譽為土法接骨良藥的一種神奇的油膏,它可以治癒韌帶的輕度扭傷和肌肉的損傷。羅平覺得輕鬆了許多。 「如果先生同意睡一下的話,現在,我保證您明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很好,醫生。」 可是,在晚上十點鐘剛過,羅平就在旺多姆廣場叫了一輛出租馬車,讓它把他拉到特立尼達去。他遠遠地注視著蒙代伊的豪華住宅。百葉窗是放下來的。整棟房子好像已經睡著了。「這很正常,」羅平在想,「這個不幸的女人已經被所有這些激動不已攪得精疲力竭了。此時,她應該已經吃下了安眠藥。我可以充滿信心地去。」 他一瘸一拐地走近房門。他不願意拖著一根手杖,可現在他有點後悔了。 雖然接受了阿希爾的細心治療,他還是很疼。房門輕易地打開了。借助新換過電池的手電筒,他辨別著方向。他的鞋底蒙了一層橡膠,不出一點響聲。 他朝客廳照了一下,想看一看貝阿特裡斯。畫像顯現在眼前,年輕女人的充滿了焦慮不安的眼睛好像在盯著羅平看。他有好一陣子呆住不動了。 「我的朋友。」他喃喃道,「別害怕。跟我在一起,您什麼也不用害怕。」 他朝後面退去,走進書房。一張寬大的窗簾擋住了窗戶。整個房間裡漆黑一團。他用手電照了一圈,最後光束停在了寫字臺上。所有的打鬥的痕跡都已經消失了。文件夾就在電話機旁邊,邊上還有一個新的煙灰缸。原來那一個肯定已經被打碎了。 羅平十分小心地拉開藏有小箱子的抽屜,打開小箱子蓋。五十法郎的鈔票還在裡面。他取出它來,把蒙代伊視為寶貝的那一張放了進去。現在,該看文件夾了。他蓋上小箱子,關好抽屜,然後坐到扶手椅上。當他伸出手臂去取高出文件夾的信件時,他聽到大廳裡發出一陣輕微的哢嗒聲。他關掉手電,幾步躲到了擋著窗戶的厚厚窗簾後面。精神高度緊張地在聽著。 難道是蒙代伊對某個響聲產生了懷疑?可是,他知道自己像個幽靈在行動。門口響起了一陣窸窣聲,突然,手電筒的光暈照了過來,好像流動的月光,照到了厚窗簾上,然後又移到了其它的地方去。羅平明白了,有一位造訪者進了這個房間,準備搜查寫字臺。他馬上感到十分欣慰。因為,他看對了。他的嗅覺沒有弄錯。蒙代伊肯定有什麼事情。現在,他再一次地處在了神秘的中心。 但是他的高興馬上就變成了惴惴不安。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無法打鬥,如果他不得不採取行動的話,這個受傷的踝骨肯定會不聽使喚的。陌生人小心行事,但是感覺不到的衣物窸窣聲使人知道他行走得十分謹慎。他現在站到了寫字臺前。他的手電反光不動了,可是窗簾太厚重了。羅平只能看出光的輪廓,根本就不敢探出頭來看一看。過了很長一會兒,這個人好像沒有動。 那麼他在幹什麼呢?羅平,不得不靠著傷腿支撐著身體,在想是否能夠長時間地保持這同一姿勢。 最後,他堅持不住了。疲勞和好奇戰勝了謹慎小心。在窗戶和窗簾之間,有一個狹長的小空間,如果人不太胖的話,完全可以躲到這裡面。羅平站直身子,端起雙肩,注意力高度集中,沿著這條狹窄的過道移動著。他一公分一公分地向前移著,最後來到了窗簾拉繩的地方。這裡,在抽紗窗簾的最後一褶和牆壁之間,有一條可以從裡面向外望的縫隙。羅平向外看著,他所看到的情景令他驚呆了。 陌生人只顯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但是他放在寫字臺上的手電照著完全敞開的抽屜,一雙戴著黑手套的手正從小暗格裡取出那張五十法郎的鈔票。 「你說得真對。」羅平在想,「如果你真正投入的話,你並不蠢。鈔票確是打開所有疑團的鑰匙。可是他為什麼要拿走它呢?為什麼他不拿一張來換這一張呢,就像我做的那樣?」 突然,大廳裡的枝形燈亮了起來,一陣腳步聲在樓梯上響了起來。這個人熄掉手電,接著窗簾猛地動了起來,就在離羅平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小偷跑進了本來只是他一個人藏身的地方。現在這塊小地方已經是兩個人了,而且差不多是肩並著肩。他們屏住呼吸在等待著。蒙代伊夫人在書房的門口出現了,她穿著睡袍,赤腳穿著拖鞋。她手裡拿著一本書。她沒有任何懷疑地打開吸頂燈,徑直朝圖書櫃走過去。在抽紗窗簾後面,並不是特別黑。小偷,被就在身邊的羅平嚇壞了,站在那裡像尊雕像一樣。羅平用眼角盯住他,但是他只能看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和在臉的那個部位有一個白點。絕對地安靜。 蒙代伊夫人打開圖書櫃,把她拿著的書放回到架子上去。她又選了另外一本。「快去睡覺吧。」羅平私下懇求著,「您就感覺不到會有倒黴的事要發生嗎!」她不慌不忙,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小說,打著哈欠。陌生人動了動手臂。「如果他動一下,我就撲上去。」羅平下著決心想著。 好幾分鐘過去了。蒙代伊夫人靠在扶手椅的後背上,坐在寫字臺的前面。 她懶洋洋地用手撫摸了一下臉,然後低聲說:「我的上帝!我的上帝!」 「她多麼動人呀。」羅平在想,同時眼睛始終不離開她,「是煩躁不安使她保持清醒的。」突然,他產生了一種欲望,想抓住就呆在他身邊的、保持沉默的這個陌生人,把他打昏、然後把他拖到貝阿特裡斯的面前,對年輕女人說:「就是這個無恥的傢伙在威脅著您。我們把他交給警署,您就不用再害怕了!」他雙拳握得緊緊的。可是他知道,在窗簾褶皺間盲目打鬥的結果是很難預料的。他克制住了自己。 蒙代伊夫人把書放到寫字臺的一角,然後從架子上取下了一本精裝的長毛絨大相冊。她把它夾在腋下,在熄掉燈之後,離開了書房。但是她並沒有走遠。她進了客廳,而且讓房門打開著,打開壁燈,坐在了緊靠門口的一張扶手椅上。這樣的話,不從她的身邊經過,誰也別想穿過大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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