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不知道。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提取到任何痕跡,當然,除了書房裡發生的那場打鬥之外。造訪者——至少有幾個人吧——並不知道蒙代伊那天晚上放棄外出了。蒙代伊夫人告訴我們,他常常受很嚴重的偏頭痛的折磨。

  那是自然要發生的了……總之,在他醒來之後,便毫不遲疑地,儘管很危險,通過電話向警察分署報了警……人們從電話機裡聽到了打鬥聲……我們幾乎可以肯定,小偷什麼也沒有拿走。在這一點上,蒙代伊夫人的證詞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他呢?……跟我談談他的傷勢。這是最要緊的。」

  「他幸運地脫險了。他挨了一顆能打死人的小口徑手槍的子彈。稍微向左再偏一點,他的心臟就會被射穿了。幸運的是,子彈在肋骨下彈了回來,窩在了肩胛骨的下面。結果流了很多的血,但是並不嚴重。而且馬上就送他去的那家診所就在他家附近,在拉羅什福高爾街上。他在那裡得到了極好的治療。」

  「你們還沒能審問他?」

  「有。只是在今天早上。」

  「為什麼?」

  「遵循外科醫生的命令。蒙代伊白長得這麼壯實,他顯得受的打擊太大了。而且麻醉藥使他思想混亂。他甚至忘記了他曾打電話給警察分署,忘記他被人打倒了。他說的話缺乏條理性。他好幾次地重複著:『信……信……他信守諾言……』」

  羅平猛地俯身向前。

  「你肯定嗎?他確實說:『信……信……他信守諾言……』」

  「是的。」

  「韋貝爾的反應怎樣?」

  「他很驚訝、困惑,當然啦。他在試圖弄清楚這是一封什麼信。難道是一封恐嚇信?是否蒙代爾還保留著它?又是誰信守諾言?但我們從蒙代伊那裡什麼也沒得到。由於韋貝爾想要光明磊落,他決定進行例行的搜查,明天到他家裡去。這封信或許能向我們揭示出某些東西來。」

  「要及時讓我知道。」羅平若有所思地說。

  他仿佛又看到了,在寫字臺上,在煙灰缸的旁邊,文件夾裡的那些信件。

  可是他怎麼會想到要去檢查它們呢?

  「蒙代伊夫人參加了這次審問嗎?」

  「沒有。她已經離開了診所。當時在場的只有韋貝爾和我。」

  「你把她丈夫的話告訴她了嗎?」

  「告訴了。但是她不明白他要說什麼。他肯定沒有向他妻子透露有關這封信的事……如果它確實存在的話。」

  「你們問過蒙代伊夫人,她是否發覺,就在這個慘劇發生的前幾天裡,她丈夫的態度有些異樣嗎?」

  「當然啦。韋貝爾可能算不得一隻鷹,但是他諳熟自己的職業。蒙代伊和平時完全一樣,……就是說,根據我的理解,是性情暴躁和沉默寡言的。

  蒙代伊夫人在家裡顯得不是很快活的。一個怪傢伙!如果您想知道我對此事的感受的話,我認為這是一件錯綜複雜的事情。如果蒙代伊不是什麼高層人物的話,韋貝爾也不至於這樣難於下手。只是,通過他的婚姻,他就屬￿喝香檳酒的那個貴族階層了……而這些人是有著極強大的關係網的。」

  「戰爭結束已經四年了,」羅平強調道,「不應該還有什麼葡萄種植園了吧。」

  「可是名字總還在。韋基—蒙科爾內,就是與莫埃——尚東齊名的,對吧。」

  「嗐!我知道。」羅平說,「我甚至以為……」

  他叫阿希爾過來。

  「我們好像還有兩三瓶韋基—蒙科爾內存貨吧?」

  「我去看一看,先生。可是……在喝過波爾多葡萄酒之後?」

  「你不用管。你去準備一個託盤吧。」

  他轉身對都德維爾說:「我覺得你非常焦急不安。我馬上讓你放下心來。這並非因為蒙代伊令我發生了興趣,由於其中定有蹊蹺。只是,我現在有點兒無所事事。我也是一個復員軍人……所以,當我聽說在某個地方發生了某件有點兒神奇的事情時,我就睜開了眼睛。」

  阿希爾回來了,帶來了一個瓶頸燙金的瓶子和幾隻杯子。

  「榮譽屬￿你,雅克。」羅平說,「把瓶子打開,別噴到我的地毯上。」

  警探極度小心地拔出了瓶塞,然後斟滿了酒杯。

  「祝你健康!」羅平大聲說道,「真遺憾你的兄弟不在場……不錯,這個韋基—蒙科爾內香檳酒!」

  他放下酒杯,拿起瓶子看標簽。標簽上表現的是一個帶小塔的城堡。他抬起頭來。

  「蒙代伊娶這間公司經理的女兒這件事幹得真不錯。」

  「是孫女。」都德維爾糾正道,「蒙代伊夫人很小就失去了雙親。她是在祖父身邊成長起來的。我知道這一點,因為韋貝爾正在建立一份資料。您或許還記得,這是一個謹小慎微的好人。他不會胡亂地丟下什麼東西的。」

  羅平想起了肖像畫上流露出來的痛苦神情。「孤女,」他想,「而且還嫁給了一個粗魯的人。見鬼!我怨恨她。」

  「當這份材料齊了之後,」他繼續說,「你能給我一個副本嗎?」

  「我試著辦吧。不然,我就當面給您複述一遍。」

  「很好。那我也就不耽擱你了。趕緊去追兇犯吧。」「您呢,趕緊治好踝骨。」

  「等一下!最後一個問題:蒙代伊夫人是否已經找人替補了她的用人?」

  「沒有,還沒有。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只是這麼想了一下。」

  在都德維爾走了之後,羅平又倒了一點香檳酒,然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這往往會把他引到最大膽的行動之中。蒙代伊已經破產,這似乎是肯定了的。可是他如此地揮霍無度,難道只是為了圖快活,還是想讓朋友們讚賞?

  他是否會被一位訛詐者放了血呢?「信……他信守諾言……」難道這謎語般的句子不正開始表示了在假設的勒索敲詐之中的某些確切的東西?

  蒙代伊畏懼某個人。也許他已經受到了威脅,但他寧願緘口不語。他妻子一無所知,也不去找警方保護。他的神秘的對手肯定已經警告過他:他會來找他算帳,如果他打算不再付錢的話。所以,蒙代伊,當他聽到有響聲時,就毫不遲疑地下了樓,他相信自己的體力還能堅持住,他無疑相信躲在暗處襲擊他和開槍射擊他的那個人不會是別人,只能是恐嚇信的那位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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