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請再等幾天吧,貝爾納丹先生。您知道先生是個脾氣暴躁的人。他正在發火。他正在發脾氣。但是他不記恨。您等著瞧吧。他會叫您來的。」

  他輕輕地關上了門。

  「怎麼回事?」羅平大聲問道。

  他躺在一張長椅子上,腳底下墊著一個枕頭。在他周圍的地毯上,扔了許多揉皺了的報紙。

  「別撒謊。」他接著說,「我聽出他的聲音來了。是那個自作聰明的小傻瓜吧。」

  「嗐!先生……他很和藹可親。」

  「我不需要別人和藹可親。我要他們能聽我的話。」

  「是的,先生。」

  「我這話不是說你的。把手杖遞給我。」

  「可是醫生說……」

  「他是一頭驢。我比他更清楚這條倒黴的腿的情況。我知道應該怎麼治療它。」

  他艱難地站起來,大聲喊叫著:「是的,真疼呀。然後呢?……別呆在那兒瞪眼瞅著,好像我是艾菲爾鐵塔似的。還是去準備葡萄牙產的波爾多葡萄酒吧。佩爾蒂埃快要來了。」

  不太引人注意的鈴聲響了。

  「看!他正好來了。快讓他進來。」

  居斯塔夫·佩爾蒂埃是一名化學家,羅平經常為了一些複雜的檢驗去找他。這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穿著比較隨便,面目秀氣,舉止卻有點笨手笨腳。當他看到羅平拄著手杖時,他就指指點點地嚇唬他。

  「您,我親愛的朋友,您應該……」

  「我們等一會兒再爭吵。先請坐。先談談這張鈔票的情況吧?」

  佩爾蒂埃從他的錢包裡取出那張五十法郎的鈔票,戴上眼鏡。

  「所有的方面都很好。」他說,「當然,我不屬￿鑄幣部門,但我奢望能自己設法把它弄明白。我認為它不可能是仿造品。要麼就是造假幣者設法弄到了法蘭西銀行的用紙,這種可能性似乎不大。即便這種情況存在,那要刻版人怎樣地靈巧才能制出這麼完好的圖案呀。好的刻版人是有,這我同意。

  但是畢竟太少了。而且,一般情況下,大家也都認識他們。他們也知道法律對偽造者是絕不容情的。不,我覺得這張鈔票是真的。它進入流通已經有四五年了,我是按照序號這麼說的,但我也有可能弄錯,因為我只是一個簡單的、普通的化學家。我還要說它用得很少,它既沒有怎麼用過,也沒弄髒過。

  在某個時候,它被弄皺過,然後,它又被熨斗弄平了……只是熨斗過熱了,因為我發現在左角上有橙黃色的印跡,在上邊……我猜想,這項工作是由一個男人完成的,因為女人會很好地掌握熱度的。」

  他把鈔票遞給羅平。後者接過後看了很久。

  「我謝謝您。」他最後說,「這真是遺憾……我多麼希望它是假的呀。

  我甚至據此編造了幾個有趣的假設。只好算了吧。」

  他們喝了一點波爾多葡萄酒,又聊了一陣子,但是羅平卻陷入了沉思。

  在佩爾蒂埃走後,他躺下去,閉著眼睛。既然蒙代伊如此費功夫,如此細心地把這張五十法郎的鈔票藏起來,那就一定是為了某種確實的理由。是什麼理由?為什麼要把它熨平,要讓它顯得像新的一樣?難道是一種紀念?是位親愛的人的禮物?可是做為禮物,通常都是一個物件,而不會是鈔票呀。那麼是一種吉祥物?這張鈔票或許與蒙代伊的某個決定命運的事情有牽連?現在回答還為時過早。那麼是什麼呀!確實有必要這麼大傷腦筋嗎?蒙代伊事件到此結束。

  「最好是忘掉失敗。」羅平這樣想著,他也就放鬆下來了。但是前門廳的說話聲馬上又把他從半睡眠狀態中喚醒。他馬上就按鈴叫阿希爾。

  「是誰?」

  「雅克·都德維爾先生。」

  「告訴他進來。」

  「先生指示我……」

  「是的,牲口。我不想見任何人。可是都德維爾,這不是一個隨便的什麼人……」

  「啊!好的,先生。」

  雅克·都德維爾被帶了進來,兩個人熱情地握了手。

  「你兄弟怎麼樣?」羅平問道。

  「他友好地問候您。」

  「你真好,來得這麼快。」

  羅平朝警探指了指一張扶手椅。他又記起了都德維爾兄弟過去為他提供的所有服務。他們的獻身精神、他們的經過所有考驗的忠誠多少次地幫他從逆境中擺脫出來。羅平始終把他們視作是自己最可靠的警員,這就是為什麼他讓他們進了警署的原因。

  「在蒙代伊這個事件中,有什麼特別令您感興趣的東西呢?」都德維爾問道。

  「什麼也沒有。就算是完全出於好奇吧。你們兩個人瞭解我,我無福消受清閒。」

  他指了指散亂在地上的報紙。

  「所以我才給你們打電話的。」他繼續說,「我想像著事情的經過,僅此而已……特別是我不得不呆在家裡時。好在現在好多了。我聽你的。儘量別遺忘什麼。」

  「您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因為您已經看過報紙了。是副主管韋貝爾負責調查。」

  「啊!可憐的韋貝爾!總是那麼固執吧?你們不應該每天跟他嘻嘻哈哈地。當然啦,你們已經審問過蒙代伊夫人啦?」

  「是的,她一從瓦爾蒙杜瓦回來就審問過。她極有規律地去那裡看他們的兒子,一個漂亮的五歲小男孩。」

  「為什麼他不呆在巴黎、跟他父母親生活在一起呢?」

  「他好象身體虛弱,鄉間的空氣對他十分有益。」

  「對貝阿特裡斯·蒙代伊,你們是如何看的?」

  「如果您老是打斷我……」都德維爾微笑著抗爭道。

  「好,好,我閉嘴。」

  「對她的審訊沒有任何收穫。據她說,蒙代伊沒有仇人,但是她又承認她的丈夫有點故弄玄虛。」

  「有什麼聯繫嗎?」

  「還是沒有。她總是懷疑某些事情。可是蒙代伊是個好賭的人。於是我們不管怎麼樣,就從這方面開始調查了。韋貝爾認為這是一次未遂的平常的入室偷盜案。因為人們很容易知道蒙代伊夫人夜晚不在家,她的丈夫經常要到很晚才回家。家中暫時沒有用人……一座沒有防衛的宅院……小偷還期待什麼呢。」

  「有好幾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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