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第二面孔 | 上頁 下頁
二三


  聲音顫抖著。很顯然,塞巴斯蒂安害怕得要命。他把羅平帶到一條天花板很低的,有很多轉彎的走廊裡,他還不時地突然停下來,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我們這是在哪兒?」羅平問道。

  塞巴斯蒂安不聽他說話。有時,他自言自語:「他們肯定會來追我們的……我們不會跑多遠的。」

  他急速地走著。有些地方幾乎是小跑著穿過去的。終於,他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我覺得好像是這兒……不……我不會弄錯的。」

  他推開門,看到了另一間地窖,但是裝潢得非常好:一堆煤堆放在牆的一角,沿著另一面牆整齊地擺滿了木柴。一輛自行車像輪子一樣掛在這面牆上。此外,在螺旋樓梯的底部,還有一輛兒童小汽車。

  「我認出這個地方來了。」塞巴斯蒂安說。

  他們又走進了另一條通道,它通向一排門上編了號碼的地窖。

  「注意!」羅平小聲說。

  一個男人迎面朝他們走來,手裡拿著一盞點亮的半圓形燈,另一隻手提著一桶煤。

  「沒關係。這是出租房屋的人。」塞巴斯蒂安小聲地說。

  他們遇到的這個人十分自然地跟他們打著招呼,在爬了幾級樓梯後,他們來到了一間門廳的盡頭。門廳朝向一個小院,院裡還曬了衣服。又走了幾步,他們來到一扇能通汽車的大門前。塞巴斯蒂安拉開了一扇門,溜到了街上。羅平緊隨其後,驚奇地發現了他們所呆的地方。他馬上認出了這個地方,因為在馬路的另一側豎著一個閃著耀眼光芒的大廣告牌。

  他們已經到了「紅磨房」前面。

  「很好。」他親熱地搖著塞巴斯蒂安的胳膊說道,「你幹得不錯!跟你在一起,從地下墓穴中逃出來的人一點也不會感到寂寞的!團夥們聚集在什麼地方了?」

  「在一間舊的小酒店『花花公子』的地下室裡,這一片房子的地下室都是相通的。」

  兩個人很快走到了布朗什大街。

  「『花花公子』。」羅平繼續說,「這讓我想起了某件事。」

  「是的,這個地方在博覽會時很出名。隨後不知什麼原因,它就被冷落下來了。它關了門。被人們遺棄了好幾年了。頭領租用了它,理由是要組織一個俱樂部,其實是因為它有三個通道……」

  「換句話說,他今晚失去了一條保險的退路了。」

  「不是的。無論如何,我們很快會放棄這個地方的。這是規矩。從來不會賴在一個地方不肯走的……我們拐到杜埃街上去。我在那兒安排了一輛車。」

  塞巴斯蒂安惴惴不安地看了看四周。

  「快一點。如果我們被抓到,那我們就夠受的了。」

  「總得有時間讓我好好謝謝你吧,塞巴斯蒂安。」

  「嗐,您救過我。我現在救了您。我們就不再提這碼事啦。」

  「恰恰相反,要提。你現在倒黴了。」

  「是的,不過我怎麼也是倒黴。唉!真棒!汽車還在,快上車!」

  搖杆一動,汽車就發動起來了。塞巴斯蒂安坐在方向盤後面,一踩油門,汽車就上路了。

  「是的,」他繼續說,「我已經覺察到頭領在懷疑我。我幹了許多蠢事。這確實。首先,我差一點兒讓人給抓住,就是在蒙索公園的那一晚……其次,馬爾科說我有點懵頭懵腦,在亨利—馬丁大街的那個晚上……最後,在馬賽,我表現得也不怎麼樣,好像是……按照頭領的說法,我本應該覺察出某些事情的,跟他在一起,您是知道的,別人總是錯的。所以,我才想先採取行動。當然了,我們倆人正處在危險之中。可是在您的身邊,我就不那麼害怕了。」

  「真好。」羅平說,「在我們鬧哄哄地出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都快要氣瘋了。我們還從來沒見他這樣子過。氣得發瘋,只有這麼表達才確切。他從不習慣流露自己的感情。但總之,他的搖頭和擺手的方式不同……他還說了一些話……我不敢告訴您……」

  「你敢,塞巴斯蒂安。」

  「他說:『我要他在我面前俯首貼耳。』」

  「他真的這麼說啦?」

  「是的。」

  「太棒了。後來呢?」

  「後來……那麼,就像我跟您說的,他又責怪起我來了。他把我當成一個白癡,一個低能兒。」

  「可憐的塞巴斯蒂安,你總是殉難者!」

  「他還告訴了我們一次新的引起轟動的事。昨天夜裡,警署召開了一次行動會議,好像是他們同意不處分我們當中洩露秘密的那個人。那麼您想一想這一切,還有獎賞。」

  「你選的可真不是時候,塞巴斯蒂安。整個團夥都會反對你……同時也會反對我……那麼現在你要把我們載到什麼地方去?……我們已經到了蒙索公園,這是一個固定的地點。」「天呀,真的。我漫無目的地開。要緊的是要拉大他們和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對嗎?您想下車啦?」

  「沒有。繼續往前開。有一點我很擔心,在這輛車裡說話真不錯。好啦,這個會議是怎麼收場的?」

  「我不知道。」

  「什麼?」

  「我已經離開了。應該讓您知道,頭領只把資格最老的留在他身邊。他們談今後的事。他們制訂打擊方案是不徵求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意見的。我們是被涼在一邊的。」

  「你們一共幾個人?」

  「五個人。我還是磨蹭到最後一個出來的。而且我乘機把您救了出來,這並沒有什麼難辦的。只有兩道插銷要拔掉……」

  「確實。這並不困難。這也正是我無法理解的地方。」

  羅平把大拇指伸進坎肩的腋部,頭靠到座墊背上,舒舒服服地思索起來。

  在這次意想不到的營救中,肯定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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