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歐奈維爾城堡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 |
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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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指放到嘴唇上。 「明天,三點鐘!」 貝維爾、塞納河上的小渡船、通往勒阿弗爾的路……拉烏爾可以閉著眼睛走這些路,因為他對它們太熟悉了!難道是這個原因才使他感到生氣勃勃嗎?「好啦,」他想,「真誠一點。別又想著喬裝改扮。要承認你是幸福的,不合邏輯地幸福,因為你要從沉淪中救出這位孤女,因為她很美和因為你是羅平……還因為你很蠢,無可救藥地蠢,但無論如何,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他在受驚嚇而四處逃散的家禽中穿過一個村莊,然後又開始了自言自語:「歐奈維爾城堡的主人都十分神秘地一批接一批地死去了,這絕非偶然。 最後,是男爵折磨貝納丹。是否在這兩宗事件中存在著某種聯繫呢?……應該有某種聯繫,但是是哪種呢?……呂西爾將要冒什麼危險呢?你並不清楚。沒有必要擺臭架子。這些故事沒有必要講給我聽。你只是有了一絲小線索:弗朗熱家被殺害了。怎麼被殺的?為什麼殺的?迷霧一團!聖讓接替了雅科布。達爾塔尼昂……好啦,沒有必要念念不忘了!」 他來到了聖阿德萊斯懸崖。一位老農婦指給他大卵石海灣。還有兩公里路程,他看到了一條小路……但是他得格外小心,因為這裡去年冬天曾發生過山體崩塌。拉烏爾把車子停在了一個凹洞裡,然後繼續步行前進。一些記憶又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這是他無法驅散的。儘管他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當他在設法掩飾自己的窘迫時,當這一切都結束時,生活也就不會拒絕給他歡樂了。但是像他這種人是能夠單槍匹馬地阻擋住大隊人馬的。他奇妙地感到精神振奮、充滿活力。歐奈維爾城堡之謎絕不會比他解開的所有那些謎更讓他費時、費力。 懸崖的高度下降了。他很快便找到了小路,它蜿蜒在長得不高的植物中。 「真見鬼!」他想,「弗朗熱先生怎麼這麼熱衷於爬坡呢。」 但是他很快發覺,在很規整的通道上,小路緊貼在沒有任何危險的、平坦地帶的石垛子上。儘管洞穴始終在窺視著步行者,他還是馬上就在嵌在位踞高處的兩大塊岩石山嘴俯瞰之下的一條狹窄的地段站穩了腳。孤獨感幾乎是難以忍受的。卵石一直延伸到大海邊。左邊一棟破舊簡陋的小屋依懸崖而立。非要走到上面才能發現它。他繞著它轉了一圈,用手摸了摸緊閉的百葉窗,它們還相當地堅固。門是拴住的。由於潮濕生成的暗綠色染得牆壁斑駁陸離,但是房子,儘管是一副被遺棄的樣子,還是經受住了惡劣天氣的摧殘。 在最裡面那面牆和懸崖之間展開的一小塊空地上堆了許多東西: 舊工具、耙子、被鹽腐蝕了的梯子、捕魚用的柳條籠子。拉烏爾雙手撐在髖關節處,認真地審視著這奇特的裝飾。「荒唐。」他喃喃道,「真荒唐!但又十分誘人!就好像,根本就不需要麵包房似的。」 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裝有各種式樣的金屬杆的小扁盒,馬上就開始弄鎖。由於鎖頭已經被銹蝕,所以他費了很長時間。門終於被打開了,一股黴味直撲造訪者的臉。他走進了一間過去應該是用做飯廳和臥房的房間,因為在左邊有一張長沙發。屋子的盡頭豎著一副畫架,畫布還貼牆放著。右邊是一張雙人桌:餐具都已經擺好在那裡。在盤子中間的花瓶裡插的花,黑魆魆的莖已經完全腐爛了。在壁爐裡,一隻雙耳蓋鍋陷在一堆木炭灰裡。「這是龐貝人!」拉烏爾說。一切都是灰濛濛、粘乎乎的和可怕的、毫無生氣的。 可是最令人心驚的,是這張已經擺好的飯桌,好像有些愛情隱匿其中,還在持續著,在向時間挑戰。 拉烏爾以一個十分自然的動作脫下帽子。然後他走了幾步。觀察著地面,上面佈滿的灰塵上還清晰地印著腳印。人們絕不會弄錯:並排的兩行腳印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是弗朗熱他們的。」他想,「為了慶賀他們的相識,他們來到了這裡。這就是他們為何不帶他們的女兒來的原因。這是屬他們的節日!乘船漫遊只不過是他們的一個托詞。他們十分友愛地準備了這次倆人單獨幽會……而且……」拉烏爾更加仔細地觀察地面,「他們並沒有出去……這就怪啦!」 腳印互相穿插著,從門到桌子,再從桌子旁到壁爐,然後他們走進了另一個房間,它是用一個簾擋起的,無疑是一間廚房了。但是這些腳印卻沒再返回。難道那一邊還有另外一個出口不成? 拉烏爾朝前走著,心有點跳。有什麼東西藏在了布簾後面呢?他掀開它。 地面突然退縮了,而且如此之快,致使拉烏爾連伸出手抓個支撐物的時間都沒有。他重重地摔了下去。但是下去得很快,而且是摔在了砂子上。翻板活門在幾條看不見的彈簧的作用下,帶著響聲又重新關上了,就像是一個陷阱的鉗口一樣。 §四 地窖 漆黑一團。拉烏爾坐在地上,陷入了沉思。他並沒有摔痛。他伸出雙手在自己的周圍觸摸著,手指所及之處都是砂子。他落進了一間地窖。房子建築在並不堅固的基礎上,久而久之,在不知不覺中,砂子,有一陣子還挺像樣子,現在已經滲了進來,就像海水滲進沉船那樣。他站起身來,儘量踱起腳尖站著,把一隻手高高舉過頭,但他什麼也摸不到。他一刻也不離身的電筒,經受住了摔碰。它雖然只能照出一束微弱的光,但這足可以照出翻板活門的輪廓來。沒有任何可以用手抓的東西,它只是一塊凹凸不平的面板。把地板上的木板門推起來的巨大的彈簧是嵌在砌起的無法觸及的洞中的。 拉烏爾用手電的微光照了照自己的四周。地窖很大,但完完全全是空的,連一個可以站到上面能夠摸到翻板活門的箱子都沒有;即便有,也沒有絲毫的用處,因為翻板活門上沒有任何可以用手抓的東西。但是,微光還是照見了一點東西,就在最遠處的角落裡。拉烏爾走上前去,由於驚嚇,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發光的東西,是一顆死人的頭,一個白色的頭顱,就像人們在沙灘上撿到的墨魚骨一樣白。在一層堆積起來的淺沙下面,拉烏爾在揣測著骨骼的形狀。他心亂如麻,一個可怕的骨架還在緊緊地摟抱著另一副躺在旁邊的骨架,只是要小一些,頭顱一半被埋了起來。但是是朝著它所愛的人的臉的。兩個情人互相摟抱著死去的,他們微笑著面對永恆。 拉烏爾熄滅電筒。這位經歷過那麼多危險,無數次地蔑視過死亡的男人,差一點精神完全崩潰下來。只一刹那,他就明白了他所看到的真情。弗朗熱夫婦被人殺害了。某個人,極耐心、極策略地把這愛巢改造成了死亡陷阱。 他的犧牲品每年只到「大卵石」這裡來一次,所以他有極充裕的時間來做這個翻板活門,他確信,在預先選定的某一天,它會把他的獵物關在裡頭的。 這罪惡的詭計被證實是行之有效的。倒黴的是,第三個犧牲品主動送上門來了,他不得不與其他兩位分享這共同命運了。喊叫、拍打、求救又有什麼用呢!重新做被判處終身監禁的另外二人徒勞無益地幹過的事又有什麼用呢? 拉烏爾躺在潮濕的砂上,雙手枕在脖子後面,他想靜靜地思考一下。沒有任何人知道他來參觀這幢房子,所以也就不會有什麼人會下到這片砂灘上來,來四處搜尋。確實萊翁—博萊車子在那兒,被棄置在通往懸崖的路上。 會有人報告憲兵隊這部車子的這一不合常理的情況,可是調查卻極有可能走入歧途。剩下的只有掘一條地道了。可是用什麼幹呢?用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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