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歐奈維爾城堡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 |
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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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爭著搶過水桶,阿波利納想從他的手裡把它奪回去。 「放下……放下……我到那一頭再把它還給您。」 他真完美,這位記者。他那麼熱心助人,那麼和藹可親。人們又怎能不對他提出的問題有問必答呢?大家都知道,做為記者是很好奇的,所以阿波利納就主動地讓他瞭解秘密。是的,她既是房間女傭,又兼著女廚角色。她的丈夫阿希爾,是花匠兼司機。至於老貝納丹,他的職務就更多了。他喜歡自稱總管,因為這個稱謂使人們想起舊時的歲月。 「真是一個怪人!……應該看一看他是如何自以為了不起的!……如果您聽到他推理爭辯的話!這真是一種悲哀!……他的小孫女,知道嗎,大多數時間是由他安排的,經常地逃學。他說,人家在那裡只教她一些謊話。真是個老瘋子!……現在,請把水桶還給我吧,我們到了。」這條環城堡的小路把他們引到了花園中。呂西爾就呆在那裡。她在一株枝葉濃密的栗樹下,躲在一條長椅上,狗就臥在她的腳下。她正在看一張報紙。拉烏爾以一種奇異的情感認出了她。她比他看到她沉睡的那天夜裡更加漂亮,也更加迷人。 獵犬弓起身子,開始吠起來。 「躺下……波呂克斯!」 她的聲音像一個無望治癒的厭世之人發出來的,十分厭倦。她把報紙放在膝頭上,向來訪者投去充滿憂鬱的微笑。拉烏爾鞠了一躬。 「裡夏爾·迪蒙,《法蘭西回聲報》的。」 「阿波利納,去端一張椅子來。」呂西爾說。 「嗐!沒有必要。」拉烏爾阻止道,「當人們擁有這麼一片舒適的草坪時,應當充分地享用它。」 他於是很隨便地坐在草地上,就坐在了小姑娘的腳旁。然後,他漫不經心地搔著獵犬的耳朵和臉之間的各個部位,它則很舒服地把頭伸過去讓他去搔。呂西爾表情呆滯地看著這一幕。 「真是不可思議。」她囁嚅著,「其實波呂克斯並不溫柔。」 「這是有訣竅的。不過我會與動物和人交流。我跟女孩子們在一起也不是很笨的。」 他們同時笑了起來,呂西爾的臉上也有了一點紅潤。拉烏爾在想:「笑吧,我的小美人,忘掉那些倒黴的日子。我願你熱愛生活,對它充滿讚賞,而且希望你永遠把那友好的眼神射向我。」 他摘下一朵雛菊,把它咬在牙間。 「我本應該很高興地向您讚頌這幢漂亮的房子的,」他說,「可是我聽說它包涵的不幸遠多於歡樂……我們還是談談您吧。」 「嗐!我……我很微不足道。因為您都清楚,您知道……」 她的聲音中斷了。 「接著說下去,」所謂的裡夏爾·迪蒙說,「勇敢一點兒!……我們在十七歲的年紀……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脾氣不好,一天到晚嘟嘟囔囔的監護人,戰戰兢兢的用人們和老神經貝納丹……我們不再擁有過去,也還沒有得到未來。我們這麼煩躁,為了能在身旁感受到關心,希望自己最好能夠生病,即使是沒有些許的溫柔和關心。」 呂西爾以一種不斷增大的驚奇神情悉心地傾聽著。 「但是,我們自身,」拉烏爾繼續說道,「有很多的智慧和才能。如果我們的想像不跟我們搗鬼的後,如果它沒有說我們是最不幸的人的話,而且……」 「可是我就是最不幸的人呀。」呂西爾打斷道。 眼淚已經湧上了她的眼睛。 「嗄!」她喃喃道,「為什麼他們不把我一塊帶走呢,就在那一天?為什麼呢?那我們就會三個人一塊兒死去了……那我們該多麼幸福呀!」 「說吧……接著說下去。」他說,「我是您的朋友。」 他抓起她的手,輕輕地握著,為的是給她一點熱量。 「他們死於八月十九日。」她更加鎮定地接下去說,「十九年前,一天不多一天不少,自他們第一次相遇之後……一次如此神奇的相遇!……我的父親,早在他結婚之前,就已經買了在聖阿德萊斯後面的一處房產,這是屬一個漁戶家的地盤,一個背靠懸崖的破舊小屋,它面對著一個從來沒人到過的小灣。他在那裡休息,同時進行裝修,因為他很有才能。一天,他聽到大呼救命的聲音,……是一位年輕的姑娘……後來成了我的母親……她在呼救。她在游泳時,就在附近的海灘,一股激流把她卷走了。如果不是我父親及時趕到的話,她很可能會被淹死。但這並沒能阻止他們在十九年之後…… 您是否相信命運、天數,迪蒙先生?」 「當然啦。因為他們倆的生活充滿了神奇的色彩。那麼這棟小房子,它現在怎麼樣了?它是否被賣掉了?」 「沒有。我父親始終保留著它,留作紀念。只是再也沒有人去了。它現在肯定是很糟糕了。」 他在思忖。他以一種奇特的、使他贏得如此多戰役的預感,開始揣測:在巧合的背後,存在著某些晦暗的、錯綜複雜的東西,這裡面肯定隱藏著某種陰謀。 「我能去參觀一下嗎?」他問道。 呂西爾馬上變得驚恐不安起來。 「我告訴您一個秘密。」她說,「但是不能讓別人知道……」 「肯定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令人信服的說服力,呂西爾馬上就放心了。 「過了聖阿德萊斯,您沿著懸崖再走上三公里路。有一條下坡的小路,這間房子叫『大卵石』。」 「還有一個問題。您的母親……我想她的感情是很充沛的,非常浪漫的。」 「是的。我就很像她。」 「那當然啦。」拉烏爾在想,「我開始明白了……」 他馬上站起身來,已經頗不耐煩了。他極想使這位姑娘感到驚愕,為了贏得她對他的微笑,他想為她而鬥爭。與此同時,他感到有一種神秘的危險在她身邊正不懷好意地轉來轉去。這種感覺如此強烈,致使他仔細地打量起灌木叢來,不過,如果有人埋伏在他們身邊的話,狗肯定會叫起來的。 「您相信我嗎?」他問呂西爾。 她抬起頭來,用那雙紫墨色眼睛放射出來的淒切目光看著他。 「我不認識您,先生,」她回答說,話語中充滿了疑慮,「但您與其他人完全兩樣!是的,我相信。」 「您能夠,您也應該……那麼好吧,請聽我說。您現在回去。您不要跟您的監護人談及我的造訪。明天,下午三點,我們再見面……不在這裡…… 在這塊地方之外……在花園和路的那一角……或許我會有很多事情要問您……不,別向我提問。現在還為時過早。再見,小姑娘……而且從明天起,無論發生什麼事,您始終記住您並非孤立一人,還有一個人就在您的身邊,他在監護您,在暗處,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動您頭上的一根頭髮。」 「您認為我處境很危險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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