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傑裡科王子 | 上頁 下頁
四〇


  她不願意再聽下去。她拉著馬克西姆,嚇得就像艾倫-羅克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一樣,他們來到花園,然後離開了莊園。

  納塔莉的車停在大樹林邊上,距離在三百步之外。她對司機說:「我們回布列斯特。開快點。我要搭回巴黎的火車……或者去南特的火車…………我也不知道……您快點。」

  在那驚心動魄的事件過後兩個星期,納塔莉要求馬克西姆安排這次布列塔尼之行,她沒有別的目的,只想把開始不得不承認,過後又想方設法懷疑的事實徹底弄個明白。拒絕承認艾倫-羅克就是傑裡科,她已經做不到了。

  理智和邏輯在事實面前低頭,因為鐵證如山,證明這是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

  但是,他的本能仍在反抗。她希望瞭解得更多一些。她希望一清二楚,讓事實出來說話。

  在她這方面並不存在軟弱或膽怯,她沒有震撼帕斯卡埃拉的那種復仇的願望,在決定性的一刻,這種願望突然化為烏有,使年輕的意大利姑娘頓時變得無能為力,只好跪在她所愛的人面前嚎啕大哭。不,她想知道,她只是想知道,艾倫-羅克,也就是傑裡科,是不是殺害父親的真凶,她感覺到壓抑不住的滿腔怒火,但是,她沒有權任意發洩仇恨。

  所以,他們一回到布列斯特,馬克西姆毫不費力就將她勸住了。

  「我不要求您去見艾倫-羅克,我十分明白您心亂如麻。但是,這條線索是可靠的。如果您真的想回巴黎。您可以馬上回去。但是,請您先聽我說。

  因為,說到底,兩個星期以來,我們一直生活在,確切地說是您,一直生活在煩躁不安之中,根本聽不進一句合情合理的話,也無法做出任何明智的推論。我一提到艾倫-羅克的名字,或者是傑裡科的名字,您就差不多要暈過去了。簡直是兒戲!相反,我得說說艾倫-羅克,告訴您有關他的真實情況,身體上的和精神上的。」

  納塔莉聽著他說,馬克西姆很高興,繼續說道:「他身體方面的情況很好。一個像他這樣久經考驗的人,抵抗力是很強的,精神方面?唔,這就要艱難一些了。連續兩天,夏普羅大夫和我,幸好他在巴黎,我們兩個人輪流守在他的身邊。生怕他做出絕望的舉動,令我們放心的是,到第三天,他把我們趕出來了。他得救了。」

  馬克西姆歇了口氣。

  「得救了,但是精神上一蹶不振。他一心認定要去投案自首,口裡老是那兩句話:別人幹這種事是犯罪,那麼我呢?既然我有決心將他們繩之以法,難道我不應該從自己做起嗎?後來……後來,他不再提了。我們慢慢地發現,隨著一些過去的基本事實漸漸復蘇,他變得愈來愈有生氣。言語依舊不多,可是,偶然之間說的一些話說明他的記憶在慢慢恢復。目前,毫無疑問,他已經能夠分辨大部分過去的事了。他在發現自己,今天揭開一層面紗,明天又揭開另一層面紗。不久,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全貌了。童年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他會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如果他的名字真的是普魯瓦內克,我相信是的,他就會來普魯瓦內克莊園,童年時見過的景物將徹底治癒他的傷病,夏普羅大夫是這麼說的。但是,他目前還沒有到這一步,在最近幾天還不行,既然如此,何不趁這段時間將我們的調查做完呢?」

  姑娘沒有做聲,但是,她不走了。

  第二天,馬克西姆和艾倫-羅克通了電話。後者沒有離開巴黎。

  納塔莉多等了一天,她終於被說服了,於是,他們重新返回普魯瓦內克莊園。為了謹慎起見,他們將車子停在樹林裡,選了一條小路,從路上可以看見整座廢墟。馬克西姆一路走,一路表達著他的意見:「納塔莉,您對我要有信心。這件事的處理是正確的,而且絕對保密,要想計劃成功,這是必不可少的條件。艾倫-羅克不知道我從哪裡打電話給他,也不知道您和我在哪裡,包括亨理埃特和雅妮娜,甚至大夫也不知道。

  波尼法斯和魯道維克,他們在陰謀敗露以後逃跑了。最後,我還從可靠的消息來源得知,福爾維勒遠渡重洋去了美國。所以,我們完全可以放心。」

  「帕斯卡埃拉呢?」

  「她從母親那裡得到一個好消息,說她姐姐的精神好多了。此外,她沒有勇氣懲罰艾倫-羅克,接著回西西裡島了。所以,我再說一遍,不必擔心有人來打攪我們。我們有廣闊的活動天地。只要一兩個鐘頭,我就可以把事情弄個一清二楚。」

  「就是說……」

  「就是說,我們可以弄清楚艾倫-羅克是不是本地人,以及他過去的歷史。」

  這一天是星期日。上午九點鐘,他們經過莊園的柵門,進入好像從來不關門的塔樓,看到喬弗魯瓦老人正在打掃警衛室。他迎接他們,和前一次差不多,既不特別留意,也不覺得奇怪,只是興致勃勃地說,語氣中顯示出對心中所想的事情充滿信心:「到普魯瓦內克的教堂是半法裡;到海邊是一法裡半;去車站是四分之三法裡。至於腳印,在廢墟堆裡面也發現了,不過這一次是兩個人。等月光出來,我要給他們一顆槍子兒。」

  馬克西姆問他,但是,喬弗魯瓦還在胡思亂想,開始的時候回答得顛三倒四,過了一會兒,才摸著額頭喃喃地說:「請原諒,我的好先生……腦袋不好使了。得把這件事告訴阿爾梅爾小姐。」

  「她會來嗎?」

  「她來了,我聽見她來了。」

  他好像突然之間醒了,疾步走到平臺上,用心聽了聽。接著,臺階上下重複了前兩天的對話。臺階下,一個女人的聲音喊道:「沒有人嗎?」

  「沒有,阿爾梅爾小姐。」

  「他不在嗎?」

  「不在」

  「有沒有消息?」

  「沒有。」

  「那就等明天吧。」

  「但願如此,阿爾梅爾小姐,您今天的氣色很好啊!」

  「我走得快了一些,今天是禮拜,我想跟你去村裡做彌撒。唉,喬弗魯瓦,這是我花園裡的花。」

  「太漂亮了!您不會太累麼?」

  「你每天都這麼問,你知道阿尼裡斯莊園離這裡才一小時的路。」

  「來回就是兩個小時。」

  「那有什麼辦法?老驢子已經死了。」

  「令尊答應再買一頭的。」

  「目前收支已經難以平衡了。我房間漏雨,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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